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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寄出的樱花信

陈曦的指尖刚离开标本罐,货架突然发出“嘎吱”的呻吟。最底层的玻璃罐集体倾斜,里面封存的2035年暴雨夜录像带滚出来,在地板上撞出细碎的裂纹。赵磊扑过去扶住货架时,后背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他龇牙咧嘴地弯腰,却在罐底发现了叠泛黄的信纸。

“这是……”江晓棠的钢笔“啪嗒”掉在地上。信纸抬头印着樱花镇中学的校徽,字迹是赵磊那手潦草的连笔字,末尾的日期被雨水泡得发涨——2019年4月15日,正是我们第一次在樱花林迷路的第二天。

赵磊突然抢过信纸塞进怀里,耳根红得像被樱花染过。“写废的草稿。”他含糊地嘟囔,却没注意到最上面那张的边角,还粘着片干枯的樱花,和陈曦标本里的那片是同棵树上的。

陈曦的怀表在这时突然自动报时,三点十七分。这个时间像把钥匙,打开了储藏室角落的旧木箱——里面堆满了我们当年的“宝贝”:赵磊磨破的篮球鞋、江晓棠画满批注的纠错守则、我用来刻坐标的小刀,还有个落满灰尘的铁盒,锁孔形状是朵樱花。

“我来。”陈曦摘下吊坠,樱花形状的钥匙正好插进锁孔。盒盖弹开的瞬间,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飘出来,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四本日记,封皮上分别画着篮球、钢笔、小刀和怀表。

赵磊的日记翻开在2043年实验室爆炸那页。字迹被血渍晕染,却能看清最后一句:“陈曦的防护服沾了我的血,下次换我穿她的白大褂。”江晓棠突然捂住嘴,她的日记里贴着张赵磊后背伤口的素描,旁边写着“像朵倔强的花”,日期正是我们给他包扎的那天。

我的日记里夹着张星图草稿,背面有行陈曦的小字:“坐标算错了0.3度,笨蛋。”而她自己的日记最后一页,贴着半片樱花标本,旁边用银粉写着行极轻的字:“其实那天在樱花林,我故意放慢了脚步。”

“原来你早知道路。”赵磊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发紧。他伸手想去碰那行字,指尖却在离纸页一厘米的地方停住,像怕惊扰了沉睡的时光。陈曦没说话,只是把自己的日记和他的并在一起,两片樱花标本在阳光下渐渐靠拢,边缘的锯齿完美咬合。

货架突然又晃了晃。恒温柜的警报声再次响起,这次的红光比刚才更刺眼,屏幕上跳出陌生的时空坐标——2099年的樱花镇,标注着“未知偏差源”。奶奶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举着个新的搪瓷杯,杯底刻着个小小的“续”字。

“71代当年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她把杯子塞进陈曦手里,杯壁还留着姜汤的温度,“淑兰说,有些偏差不是用来修正的,是用来证明你们一直在一起的。”

赵磊突然把篮球往墙上拍了拍,“咚、咚”的声响震落了货架上的灰尘。“走了,纠错师们。”他把日记塞进背包,动作利落地像每次出发前那样,“2099年的樱花,该轮到我们去看了。”

江晓棠捡起钢笔时,发现笔帽上的樱花贴纸不知何时换了张新的,是2123年那个举搪瓷杯的女生画的。我摸出小刀,刀刃映出我们四个的影子,正随着脚步一点点向前移动,影子交叠的地方,长出片小小的樱花印记。

陈曦的怀表链在空中划出银色的弧线,两片樱花标本在她掌心轻轻碰撞,发出细不可闻的声响,像封未寄出的信,终于找到了收信人。走出标本店时,樱花正好落在赵磊的篮球上,他抬手接住花瓣的瞬间,我看见他日记里那句被血渍晕染的话,正随着怀表的滴答声,在时光里慢慢显露出完整的模样:

“只要我们四个在一起,每个时空的樱花,都会为我们开得很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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