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昭沉吟片刻,道:
“替换低级军官,把这些人都剔除出去。”
这是最简单粗暴的办法,但郭参军闻言却摇了摇头:
“我们的低级军官数量不足,而军队又不像寻常地方,没有一定经验的人弹压不住这些新兵。
只能用文渊为首的原厢军军官。”
这个回答没出王昭意料,他点点头,问道:
“参军,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这些军官以文渊马首是瞻,而且不服军令?”
郭参军叹了口气,放下茶杯,目光望向帐外,阳光下远处士兵正在操练,喊杀声隐约传来。
他缓缓道:
“这些军官原本就是厢军的人,我想你也知道。在他们眼里,我们都是匪兵、草寇,哪怕我们的军纪、战力都超过官军,他们这些吃过皇粮的人都看不上。”
他顿了顿。
“而且,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们这些从厢军跑过来的人,无时无刻都在想着重新被招安,回去做自己的军官,继续喝兵血。而且他还鼓动了不少人,现在团练营的不少军官人心浮动,不少都想着招安吃皇粮。”
王昭闻言,算是明白了问题的所在。
原来是投降派扎堆了。
他皱眉问道:
“那孙将军还弹压得住吗?”
郭参军笑笑,眼中闪过一丝自信:
“这点你放心。天武军的老人,可没受到这种思潮的影响,只要天武军不出问题,清扬寨就不会有问题。不过现在随着时间推移,人心思静,老将军也得想一条出路了。”
这番话算是推心置腹,王昭听出其中深意,点点头道:
“我明白了,请参军给我几天时间,我起一个章程上来,解决团练营的问题!”
郭参军用力一拍桌子,茶杯微微一晃,笑道:
“好,就等你这句话。若是你需要什么帮助,尽管找我。”
这时候他拍了拍身边副官的肩膀。
“这位是,天武军原本的军都虞候,刘琨,刘虞候,现在就让他留下了帮你吧。”
郭参军指了指身边的副官。
他眼中带着几分欣赏,而刘虞候也在旁点头,粗犷的脸上露出笑意。
王昭微微拱手:“那就多谢参军,虞候了。”
三人相对而坐,帐外的操练声此起彼伏。
而此时此刻,因为王昭的失踪,一场风暴即将在皇城的中心酝酿。
皇宫内。
本应是歌舞升平的大殿此刻的气氛却如乌云压顶般凝重。
金碧辉煌的殿堂在烛火映照下显得格外阴沉。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香和焚香的味道。
安静的大殿此刻只剩下太监和女官们浅浅的脚步声。
在场的众人几乎能听到皇帝急促的呼吸。
此刻,在御阶下,正跪着两个穿着华贵锦袍的年轻人。他们的衣袖绣着金丝云纹,腰佩玉带,一下子就与御阶下的众人区分出了身份。
但他们二位却在这一刻显得格外低微。
玉阶上,皇帝正斜靠在龙椅上,脸色苍白如纸,原本威严的龙颜如今布满病容,眼窝深陷,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双手微微颤抖地扶着扶手,仿佛随时会倒下,却依旧强撑着那股帝王的威势。
这大周朝的皇帝,就这样坐在上面对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怒不可遏地斥责道:
“冀王!监察院是你负责的,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的六弟失踪了,你手下的人一点消息都没有?你是怎么当的这个院正!”
御阶下的冀王连忙俯首叩头,锦袍拖在地上,声音带着几分惶恐:
“儿臣不知情,只是按照惯例安排手下的人去护送六弟前往封地。六弟途中失踪,儿臣也是十分担忧,现在已派人四处查找,却毫无线索。父皇息怒,儿臣罪该万死!”
就在这时候,跪倒在一旁的另一位皇子突然出声道:
“冀王当初可是对废太子的党羽穷追猛打啊,保不准这次也是你暗中动了手脚,好让六弟永无翻身之日!”
听到他的话,冀王脸色一变,猛地抬起头,怒道:
“三弟不要血口喷人!当初我只是行使监察院的职责,废太子手下人有问题,我禀报给父皇了!如今六弟失踪,与我何干?你莫非想借机陷害我,好独揽大权?”
雍王冷笑:
“陷害?监察院在你手中,谁知你有没有私下弄鬼?六弟本是无辜,却被你逼得远赴边疆,如今失踪,你脱不了干系!”
冀王气得脸色铁青:“你胡说八道!父皇明鉴,儿臣对六弟绝无恶意,成年的皇子若是没有父皇恩典都是要前往封地的,我只是按照祖训行事。三弟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拉拢那些废太子旧党,想借机上位!”
雍王嗤笑一声:
“拉拢?那也是父皇默许!让我去安抚人心,可你呢,好好的监察院成了你的私器,谁不顺眼就查谁,怕是这朝廷上的百官都受过你的威胁吧。”
听到自己的两个儿子互相攻奸,周皇不由震怒。
开始怀疑自己让皇子们进入朝堂历练这个决定是否是对的。
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
“够了!”
声音虽虚弱,却足以震慑台下的众人。
可他话音刚落,便剧烈咳嗽两声,胸口起伏不定,脸色更显苍白,嘴角甚至渗出一丝血丝。
台下的两个皇子脸色大变,连忙叩头:
“父皇别动怒!保重龙体!”
“儿臣知错,请父皇息怒!”
周帝喘了一口气,勉强平复,接过一旁太监递来的药碗。
这药汁浓黑,散发着苦涩的味道。
他喝了几口,药汁顺着胡须滴落,眼神阴沉地望着下方:
“我之所以让你们两个留在皇城,就是认为你们有才,至少与你们其他弟兄相比,能够承担大任。可现在真的是让我太失望了,肃王已经前往封地,你们还穷追不舍,非要逼得兄弟阋墙才罢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