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孩子要如何证明苍蝇到底是何时落到碗里的?”
“苍蝇都是死的,还能看出区别?”
“我看啊,李狗剩他们怕是不用赔银子了……”
公堂之外,凑热闹的百姓们见陈景逸果真打算当场证明苍蝇进入冰块的先后顺序,纷纷议论起来。
人群中,严坤穿着一身普通人的打扮,在两个下人的护送下,挤到前面,微微低着头审视堂中情况,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得知这事儿已经闹上公堂后,他就明白背后一定有人推波助澜。
可黄家如今自顾不暇,正想办法解决城外那些拦路的山匪,李家、钱家这几日都没动弹,那到底是谁在陷害严家?
是陈景逸这小子故意找人,准备对付严家,还是……
李狗剩那几个人,严坤已经派人查过了。
这几个家伙,虽然其中三个姓李,两个姓严,但都是往上数六七代,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并且整日在县城厮混,没个正经事。
他们五个被抓,也是自己喝醉了酒,跟其他泼皮吹嘘,衙门里的捕快这才顺藤摸瓜,连夜将人抓了起来。
想不明白,实在是想不明白。
“大哥,不会是李家吧?”
一旁,严震挤了过来,擦了擦额头汗水,低声说道:“咱们自家人,就算要整陈记冰铺,也不会做这种事情,倒是李家……说不得会躲在暗处来一刀啊。”
“不一定是李家。”
沉吟许久,严坤摇摇头,眼中闪烁着莫名神色:“李家虽不与我严家交好,但也不与黄家交好,平日不会做这种腌臜事。”
“钱家就更不可能了,他们家一直缺进山采药的人手,怎可能让自己陷入官司里面?”
“那就是泥腿子自己使得苦肉计!”
严震顺着大哥的话想了想,发现只有这一种可能。
听闻此言,严坤依旧微微摇头,认为不是陈景逸自己。
兄弟两人低声议论时,公堂上陈景逸已经在盯着盆中的水了。
硝石已经放了进去,这会儿还能看见水面快速出现冰碴,应该在不久后便能结冰。
好奇之下,石文令自己不好下来,于是让他将水盆端近点,自己伸长了脖子,眯着眼睛观看。
盏茶时间过去。
师爷突然惊呼一声:“结冰了!”
公堂上顿时有些聒噪,不少人往前挤,伸长了脖子想看结果。
见状,石文令重重哼了几声:“安静!”
“县太爷,诸位父老乡亲,请看。”
陈景逸倒扣水盆,将冰块取出来后双手举起,来回转动了几下,脸上出现了丝丝笑容:“苍蝇就在里面,诸位可看清楚了。”
“县太爷,劳烦您开金口,允许三五位父老乡亲走上前来,亲眼看看这两只苍蝇的区别。”
“准!”
一声令下,最前面的四个百姓跑得最快,笑呵呵地站在了陈景逸身边。
砰——
下一瞬,陈景逸用力一甩,冰块四分五裂,找到冰冻有苍蝇的碎块后请来一名衙役,让他用杀威棒将冰块砸碎,露出里面的苍蝇。
很快,两只苍蝇分别落在他左右掌心。
他举起双手,让师爷与百姓们凑上前去看清楚:“诸位,你们可发现它们之间的区别?”
“这只苍蝇看上去很干,另一只却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
“摸一摸。”
百姓闻言,争先恐后地伸手触摸两只苍蝇,很快给出结论:“有一只摸起来冰冰凉凉,另一只倒是没什么感觉。”
“好了,诸位请回。”
陈景逸客气地请众人回归原位,转身看向李狗剩等五人:“刚才,小子邀请师爷与四位父老乡亲仔细看过冰冻与未冰冻的苍蝇,并当着大伙儿的面说出其中区别,诸位都听清楚了。”
“李狗剩,昨日你到陈记冰铺闹事之际,可曾说过碗中苍蝇状况之言语?”
“说……没说过!”李狗剩愣了愣,忽然间改口,但旁边几人都听见了,陈景逸脸上笑容也更加灿烂:“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到底说没说过?”
“要知道,你的回答关乎生死,若有半句虚言,我一样可以找到证人,证明其中真假!”
“说过……”
许是因为这句话,李狗剩在犹豫片刻后,低着头坦白:“昨日在陈记冰铺中,小的与掌柜争执,掌柜曾让我们仔细观看碗中苍蝇,说苍蝇露出冰水的那一面,像是被晒过,若它一直在冰块中,甚至就算是小的中途扔进去,都不可能出现此等情况。”
“唯有……唯有踏入陈记冰铺前将苍蝇扔进碗中,才会如此。”
“县太爷,小民问完了。”
轰——
李狗剩说出这些话后,事情便已经真相大白!
连在公堂里面这种不受阳光照射的地方,师爷与百姓都能看出冰冻不久与未曾冰冻苍蝇的区别。
若那碗中苍蝇真是在李狗剩等人购买冰块时存在于冰块中,便不会出现一面干一面湿的状况。
这是明显的栽赃陷害!
众围观之人因此议论纷纷,猜测李狗剩五人这么做的原因。
不过更多人还是在讨论,冰冻与未冰冻的东西,当真有如此差距?
啪!
公堂之上,石文令已经面色严肃地拍了下惊堂木,待堂中安静下来,朗声宣布:“被告人李狗剩、李大……”
“尔等五人故意挑起纷争,借故殴打陈记冰铺掌柜,企图栽赃并索要巨额赔偿。”
“如今真相大白,本官宣判如下——”
“李狗剩等五人,限期十日内,赔偿陈记冰铺一百两,负责陈记掌柜陈淑春后续汤药费用,直至康复!”
“另,笞杖四十!”
此话一出,李狗剩等人纷纷叫苦不迭,跪在地上求饶石文令判罚得轻一些,但他已经命令衙役将五人压下去接受惩罚,拂袖而去。
除去汤药费与笞杖四十,这一百两其实是石文令按照情况,酌情考虑后的决定。
昨日,李狗剩五人不仅打伤了陈淑春,还砸坏了店铺的一些冰块,加上此事对陈记冰铺造成的名誉等损失,一百两确实不多。
事情解决了,陈景逸也没继续待下去的道理,因此将陈淑春与陈景林扶了起来,微笑道:“三叔,景林哥,没事了。”
“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