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吗?”严力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大声说道:“先生,大家的习字本,都是从一家文房铺买的,我与张风他们的习字本都一模一样。”
“这个泥腿子凭什么说是他的!”
“严力!”
方林大喝了一声,吓得严力连忙缩了缩脖子,不敢抬头。
他只从方鸿那儿听说陈景逸通过了考核,且读书天赋很高,这会儿听见严力当众喊陈景逸泥腿子,担心后者心生自卑,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读书天赋,便忍不住呵斥。
说完,他扭头看向陈景逸:“你可能证明此习字本归属?”
“身为你们的二先生,我不会听任何人的只言片语,一切以证据说话!”
“二先生,那习字本每页背面右下角,有我亲笔所写小圈,先生可以看看。”
闻言,方林举起习字本,拿到手里快速翻看。
虽说这个习字本被撕得面目全非,但到底还是有右下角幸免于难。
于是他很快就看见了陈景逸所说的黄豆大小圆圈,一张脸瞬间阴云密布。
刚才他趁着孩子们吃午饭,特意到课堂里转了转,想看看这些孩子上午的学习状况,哪知刚进门就看见两三张课桌被弄得乱七八糟,地上散落了不少笔墨纸砚。
其他折断的笔、砸碎的砚台,他都没有拿,只捡了一本被撕碎的习字本,匆匆过来调查。
本以为只是一次同窗之间的普通冲突,却没想到竟是有人故意为之,且栽赃陷害时都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这让方林异常生气。
冷冷瞪着这些孩子,他怒道:“尔等入学之初,不仅是我,大先生也曾对尔等多有教导叮嘱,读书乃聆听圣人教诲,学习圣人本领之事,圣人之学何以传承?当用书本纸张!”
“张风!”
“你来说,损毁纸张该当何罪?”
“二先生,此罪……此罪极恶,乃不敬圣人,不孝父母,目无师长,当……当……”
张风每说一个字,都要停顿好长时间,最后更是不敢将后果说出来,当场嚎啕大哭:“二先生,学生知错了,求您不要将学生逐出学堂!”
“但……但学生也是受人指使!”
说着,他用力抹了把鼻涕,抬手指向严力:“二先生,是您查看其他同窗之际,严力分给大家糖块,并让我们这么干的!”
此时此刻,严力已是两股战战,说不出话来。
他不敢否认张风的指认,毕竟还有其他几个同窗都参与了这件事情,若方林一定要追究到底,他拒不承认只会承受更严厉的惩罚!
“严力,张风所言属实吗?”
听到方林的询问,严力吓得一哆嗦,连忙道:“二先生,是……是我干的!”
方林顿时怒不可遏,没想到这几个孩子小小年纪,竟然都会玩栽赃陷害了。
今日若不是陈景逸在自己的习字本上早早写下标记,那他就是有口都说不清!
一念至此,他转身对陈景逸说道:“此事与你有关,不仅是你的习字本、毛笔与砚台被毁,还有同窗对你污蔑。”
“陈景逸,你可以将他们逐出学堂,或是用其他办法解决。”
陈景逸已是一个头两个大。
这严力消停了两天,他还以为对方早已不会再做这些无聊的事情,想想后朝方林拱手道:“二先生,学生以为诸位同窗年纪尚小,不知此事会造成何等恶果,因此不至于逐出学堂。”
“但不可不罚。”
“嗯,你说得对,心中可有对策?”
“让严力等凡是参与此事之人,一应赔偿损毁之笔墨纸砚,且今日之内就要将课堂恢复如初,除此之外应请严力、张风二人之父母,将此事告知其家中长辈!”
“好!”
方林还没说话,方鸿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此刻拍手说道:“景逸所言有理,方林你亲自去请严力、张风二人父亲,让他们到学堂叙话。”
“是!”
待其走后,方鸿赞许地朝陈景逸点点头,随后板着脸看向其余人:“尔等虽初入学堂,但早已学过为人之本,今日却胆大包天,做出此等不孝不义之事!若不加以惩戒,日后定然不知悔改!”
“除却方才景逸所言,严力、张风二人还需每日正午到食堂洗刷碗筷,为期十日!”
“其余参与之人,就在这烈日下罚站,何时醒悟何时回堂!”
说完,方鸿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似乎觉得他们实在是还小,补充道:“主犯之外众人,尔等须知今日受罚,因何而起,莫要将过错怪罪他人之身。”
“都散了吧!”
不一会儿,食堂附近的少数几个蒙童陆续散去,只有五个可怜兮兮的孩童站在烈日下,被阳光炙烤。
陈景逸吃完饭,带着黄锦返回课堂,看见这里的狼藉后,叹了口气便开始默默收拾。
黄锦因为体胖弯腰时有些吃力,但他也加入进来。
两人在地上挑挑拣拣,拿起尚且完好还能用的笔墨纸砚放回原位,其他的只能当垃圾一样扔到门口的竹篓里。
刚刚坐下,他们便见严力、张风二人的父亲各自带着两个仆人来到学堂。
严震与张平被方鸿请了过去,陈景逸不知他们聊了些什么,但从书房隐隐传出的谈话声可以看出,这两位父亲被劈头盖脸地一顿训斥。
待他们的仆人进入学堂将新买来的笔墨纸砚放好,又等了一刻钟,严震走到已经刷完碗筷,站在院子里的严力面前,猛地扇了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传遍学堂,严力也立刻哭了出来,格外委屈。
他不知道父亲为何也不站在自己这边,哭着嘶吼。
“自作自受!”陈景逸还没说什么,旁边跟他一起看戏的黄锦撇了撇嘴,幸灾乐祸:“严力经常做这种欺负人的事情,不过我听说他父亲一直对他不管不顾,怎么今日突然大发雷霆?”
闻言,陈景逸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沉吟着摇摇头,没有说话。
他隐隐有猜测,这事儿恐怕传进严家家主严坤耳朵里了,严力父亲自然是得了大哥吩咐,这才如此作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