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满脸和善的笑容,抓着柳氏的手将老母鸡塞过去,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有多么舍不得:“逸哥儿从小就苦,身子骨比旁人弱些,家里那两个读书的有多费心思,我能不知道吗?”
“我是打心眼里为逸哥儿能读书开心,所以想着拿只老母鸡给他补补身子。”
“二弟妹,你是杀了也好,把它养起来下蛋也罢,这只鸡就是逸哥儿的啦,你可千万不要推辞。”
闻言,柳氏彻底没辙了,朝丈夫投去求助的目光。
陈伯春想想,朝张氏笑道:“大嫂,你的心意我替逸哥儿领了,但……”
“二弟,你们若是再不收下,可就是看不起我这个大嫂了啊。”
张氏责怪地看了他一眼,见他推辞的力道小了许多,当即喜笑颜开:“这才对嘛,你们就安心收下吧,不要觉得不好意思。”
“我们都是一家人,先前有些事情是我这个大嫂做得不对,我在这里对你们说声对不起,往后啊咱们一家人还是要关起门来,好好过日子的。”
话说到这份上,陈伯春与柳氏要是再不明白其中的意思,那这些年也就白处事了。
因此,陈伯春郑重道:“大嫂,你这说的是哪里话?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不必这般见外。”
“好,不见外就好。”张氏笑呵呵的,又跟两人说了一通好话,这才推说自己家里还有事儿,急匆匆离开了。
看着她的身影,柳氏又低头看看手里的母鸡,神色复杂。
刚才三人都明白其中是怎么一回事,但就像张氏说的,他们终归是一家人,而且逸哥儿在县城读书,指不定要请大房的父子俩帮忙。
两人便不好驳了大房的面子,收下这只老母鸡。
大房与二房家中间,张氏扭头看了眼二房家,神色幽怨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愤愤道:“你们嘚瑟不了多久啦,我家这只老母鸡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走着瞧吧,等我相公和儿子高中那日,今天送给你们二房的东西,我要你们加倍还回来!”
……
两刻钟后。
在陈伯春的帮助下,柳氏与陈景秀两人收拾好了行李,一家人便直接赶出牛车,开开心心地往县城去了。
走之前,陈伯春还将老三家的两个女儿也带上了。
反正他明日是要回村的,到了新家住一晚上,明天带回来就是。
一路上,陈景秀和两个堂妹都在叽叽喳喳地说着话,猜测城里究竟有多少好看的,好玩儿的,毕竟她们长这么大,很少去县城。
而柳氏则抓着陈伯春的胳膊,心情比较忐忑。
她虽去过县城,但对接下来的城里生活底气不足,想提前了解下其中需要注意的事情。
不知不觉间,众人到了他们的新家。
“爹,娘,姐,还有景丽景芳妹妹,快进屋,大伙儿都在呢。”
“逸哥儿!”
“弟……”
众人顿时簇拥着陈景逸,并在他的带领下,进入新房子。
如今天色已晚,县城大部分人家里都升起了炊烟,来时路上陈伯春他们也被四处飘散着的菜香勾起了肚子的馋虫,因此陈景逸没让他们多等,直接带到了正厅里面。
陈淑春夫妻对女儿们的到来很意外,连忙谢过后才将女儿喊到自己身边,让她们俩不要乱动。
除了二房三房两家,还有堂哥陈景泰、陈景林,以及族叔陈林堂。
这位族叔在冰铺工作,陈景逸想想后还是请他来给自己看家护院,每月比在冰铺多一两银子。
因为新家只有他跟母亲、姐姐三人居住,就算加上三叔三婶,以及到城里送货的父亲,家中也只有母亲与姐姐闲暇时间颇多,其余人都各忙各的。
这种情况下,家里就很需要一个看家护院的,或是母亲姐姐出门采买时,保护她们安全。
他也可以为两人介绍县城的基本情况。
陈林堂有几分身手,再合适不过了。
“爹,娘,三叔三婶,还有……”
众人落座,陈景逸推辞不过众人让他开口讲话的好意,只能苦笑着起身,朗声道:“蚊香与冰铺生意能做起来,离不开各位的努力,当然也少不了村人帮助,你们的付出我记在心里。”
“明天开始,我就去读书了,所以蚊香与冰铺的生意,爹跟三叔多费心,有什么事情可以商量着来。”
“好了,话不多说,大家开始吃饭吧。”
讲完话,陈景逸让父亲先动第一筷子,之后正厅里的气氛开始越发热闹了。
众人美美地吃了一顿晚饭,父子俩邀请众人都在家中住下,明日再各司其职,开始新的生活!
将众人安顿好,陈景逸回到正厅里,见父母和妹妹还没休息,不免走了过去问道:“爹,娘,你们怎么还没睡?”
“想跟你说说话,先坐下吧。”
陈伯春示意他先坐,欣慰无比地看了他几眼,这才笑道:“我儿长大了,爹心里很高兴,不过方先生那些话说得对。”
“明日你入了学,一定要认真听方先生讲课,认真读书,莫要辜负他的期望。”
“爹,我省得。”
陈景逸点头称是,跟父母聊了会儿天后,想到一件事情,于是正色道:“爹,娘,你们看三叔三婶为了冰铺,都没时间回家,两个妹妹还要人照顾,就这么分开也不好。”
“我是这样想的,过段时间将堂妹们接到家里来,让姐带着她们。”
“逸哥儿,这是好事儿!”
陈伯春对此十分赞同,不过心中也有忧虑:“只是……那两个孩子来了做什么呢?总不能将她们一直关在家里吧?”
陈景丽与陈景芳是女孩儿,在这个时代是不能读书的,老三家两口子又没时间照顾她们,长此以往岂不是会闷出病来?
而陈景秀大一些,除了照顾陈景逸,自己也能做些女红打发时间。
这都不是侄女能干的。
“爹,有件事情我想跟你们说一下。”
陈景逸深思熟虑后,还是决定把纺织工坊的事情告诉他们。
一来,他不想母亲与姐姐到了县里,除了照顾自己就没有其他的事情干,二来一家人,对旁人不能说的事情,可以跟他们说。
要是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也就不叫一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