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通道出口的铁栅栏早已锈烂，林渊用钢筋撬开缝隙的瞬间，凌晨 3点的江风裹着腥气扑面而来。商业街尽头的路灯歪斜地立在路边，灯光透过布满裂纹的玻璃，在地面投下破碎的光斑，照亮满地纠缠的绿色菌丝——这些菌丝顺着人行道蔓延，在跨江大桥的引桥处汇成粗壮的“血管”，与桥体钢筋缠绕在一起，像某种寄生植物正在吞噬建筑。
“活性 54%。”张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将冷藏箱紧紧抱在怀里，箱壁的温度计指针又向上爬了半格。经过刚才的颠簸，保温层的裂缝里渗出更多菌丝，在金属表面织成细密的网，“再不想办法降温，就算到了桥对岸，疫苗也只剩空壳了。”她的目光扫过引桥入口，那里的菌丝突然剧烈蠕动，像在回应“疫苗”两个字。
赵磊靠在栅栏上喘息，后颈的星芒印记红得发烫。他用钢筋戳了戳地面的菌丝，绿色液体溅起的瞬间，男人的瞳孔突然涣散——幻觉再次袭来，眼前的江景变成了施工图纸，大桥的轮廓被红色批注覆盖：“结构缺陷：中段承重不足”“危险点：钢索锚点腐蚀”。这些批注的字迹，与他三年前在工地坍塌报告上签的名字如出一辙。
“锚点……”赵磊的钢筋重重顿在地上，声音带着幻觉与现实交织的沙哑，“大桥中段不是被炸毁的，是锚点被菌丝腐蚀断裂的。”他指向仅剩的那根钢索，索体表面隐约可见绿色的锈迹，“那根是备用应急索，设计承重只有正常钢索的三分之一，最多能同时过两个人。”
陈野正举着望远镜观察对岸，闻言回头时，镜片反射的红光恰好落在林渊脸上。“看来你没完全被幻觉吞噬。”他的藤蔓纹身已经退到手腕，露出底下新结痂的伤口，“备用索虽然脆，但足够了。”望远镜突然停在对岸某个点，他的手指在镜筒上快速敲击，像是在计算什么，“统领型变异体在桥塔附近，体型目测超过三米，身上的菌丝能远程操控普通丧尸。”
林渊顺着望远镜的方向望去，跨江大桥的中段果然断成两截，断裂处的钢筋像白骨般刺向夜空。仅剩的那根钢索从北岸桥塔延伸，斜斜地耷拉到南岸的废墟里，索体上挂着些破碎的汽车残骸，在江风中发出刺耳的碰撞声。最醒目的是对岸桥塔下的黑影——那东西匍匐在地面，身躯像覆满湿泥的鳄鱼，背部却伸出十几根粗壮的菌丝，像雷达般在空中摆动，每摆动一次，桥下的丧尸就朝某个方向聚集。
“它在织网。”小雅突然抓住林渊的衣角，女孩的指尖泛白，“那些菌丝能感知活人的恐惧，就像蜘蛛结网等待猎物。”她指向钢索中段的位置，那里的空气似乎在扭曲，“而且……钢索上有东西在爬，不是丧尸。”
林渊的代码视界瞬间展开，淡蓝色数据流沿着钢索蔓延。果然，索体上附着着无数细小的“虫子”——那是些半透明的幼虫，身体由纯粹的菌丝构成，头部顶着微型的星芒印记，正以惊人的速度往返于两岸。数据流标注出它们的属性：【恐惧能量传导载体】【攻击方式：钻入人体强化幻觉】。
“是陆明的‘信使’。”陈野放下望远镜，斧刃在掌心敲出规律的轻响，“这些幼虫能把这边的恐惧能量传回南岸，给统领型变异体当养料。”他突然看向赵磊，眼神里有种复杂的决绝，“你之前藏在桥墩的设备，还能用吗？”
赵磊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背撞在栅栏上：“你怎么知道……”话没说完就被陈野打断——对方从战术背心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是赵磊亲手画的设备藏匿图，角落还标注着“应急发电机×1，钢缆卡扣×3”。
“在地下车库捡到的。”陈野的声音很淡，仿佛在说件无关紧要的事，“你昏迷时从口袋里掉出来的。”他将纸条扔给林渊，“设备能加固钢索，也能干扰菌丝的能量传输，但启动需要时间，还得有人守住发电机。”
林渊展开纸条的瞬间，代码视界捕捉到纸边缘的绿色痕迹——是赵磊的血混着菌丝液写成的小字：“若我异化，毁设备，保疫苗”。他抬头时，正好对上赵磊的目光，男人别过脸看向江面，银痂下的菌丝正在缓慢蠕动，像在回应纸条上的决心。
张岚突然拽了拽林渊的袖子，示意他看向引桥左侧的便利店。玻璃门虚掩着，里面的冷柜指示灯还亮着微弱的绿光，“那里有冰柜。”医生的声音压得很低，“就算没通电，保温层也能暂时存放疫苗，我们可以先去那里降温，再做计划。”
便利店的卷帘门只拉起半米高，林渊钻进去的瞬间，浓重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冷柜果然还在运转，压缩机发出微弱的嗡鸣，柜内的温度计显示 4℃——是疫苗保存的最佳温度。他刚把冷藏箱放进去，代码视界就弹出警告：【冰柜压缩机被改装，运行时会释放吸引变异体的声波】。
“有问题！”林渊正要把箱子搬出来，便利店的玻璃突然“啪”地炸裂。一只普通丧尸扑进来的瞬间，陈野的消防斧已经劈碎了它的头颅，绿色脑浆溅在冷柜上，与里面的疫苗箱产生诡异的共振。更多丧尸顺着声波涌来，它们的动作异常统一，显然是被冰柜的频率操控着。
“快走！”陈野用斧柄顶住门，藤蔓纹身再次爬上手臂，“这是陆明的陷阱，他早就知道我们会找冰柜！”他突然从货架后拖出个汽油桶，“赵磊，带他们去桥墩，我引开尸群！”
赵磊的钢筋突然横在陈野面前：“该我断后。”男人的星芒印记亮得惊人，他将一张便签塞进林渊手里，“设备启动密码是我女儿的生日，300821。”便签背面画着个简易的能量回路图，与疫苗箱的星芒图案完全吻合，“把疫苗的能量导入设备，能暂时瘫痪统领型变异体。”
林渊攥紧便签的瞬间，赵磊已经冲出门去。他挥舞着钢筋冲向尸群，故意将它们引向远离桥墩的方向，绿色的血液顺着钢筋滴落，在地面画出断断续续的星芒符号——这些符号与陈野纹身的能量频率同步，形成道无形的屏障，暂时阻挡了丧尸的追击。
“他在献祭自己的能量。”张岚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拽着林渊钻进便利店后门，“星芒印记的共振能干扰丧尸，但每用一次，他的异化就会加深一分。”后门通向条狭窄的小巷，尽头就是大桥的桥墩，巷壁上爬满的菌丝突然亮起，像在为他们指引方向。
小雅跑在最前面，女孩的手指在菌丝上划过，那些绿色纹路竟自动分开，露出底下刻着的身高标记——从孩童到少女的高度，最新一道刻痕还很新，边缘的木屑尚未脱落。“这是我小时候的秘密通道。”她的声音带着哽咽，“我爸带我来钓鱼时，总在这里刻下我的身高……他说等我长到桥那么高，就带妈妈去对岸治病。”
桥墩的阴影里藏着个不起眼的铁盒，林渊用赵磊给的钥匙打开，里面果然是台小型发电机和三个钢缆卡扣。设备表面的星芒刻痕与便签上的图纸完全吻合，启动按钮旁贴着张照片——赵磊抱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背景正是完整的跨江大桥，女孩手腕上的齿轮手链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安安……”林渊的指尖抚过照片，突然明白赵磊便签里的深意——所谓“毁设备”，其实是留给林渊的后路，若自己失控，就用设备的能量波清除异化体，包括可能变异的自己。
陈野已经将发电机连接到钢索锚点，电缆的绝缘层被菌丝腐蚀出多处破损，裸露的铜线与绿色菌丝接触时，发出滋滋的电火花。“还有十分钟。”他看了眼电子表，又瞥向对岸的统领型变异体，那东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背部的菌丝摆动得越来越快，“钢索加固需要五分钟，启动干扰需要三分钟，剩下的两分钟……足够两个人过去。”
“两个人？”张岚立刻抱紧冷藏箱，“疫苗必须过去，我带着它走。”她的目光扫过林渊和小雅，“你们断后，等干扰启动就跟上来。”
林渊的代码视界突然捕捉到异常的能量波动——不是来自对岸，而是陈野的手机。屏幕亮着的瞬间，他瞥见条未发送的短信：“307的钥匙在钢索卡扣里”。而当陈野收起手机时，左眼里的绿色光点又亮了起来，与统领型变异体背部的菌丝频率完全同步。
就在这时，林渊的电子表突然震动。一条无号码短信跳了出来，发件人显示为“苏璃”：“别信藤蔓——苏璃”。短信附带的图片里，是陈野与陆明在 307病房的合影，两人正举着相同的绿色注射器，背景里的病床上，躺着个戴齿轮手链的女孩。
“谁的短信？”陈野的声音突然冷下来，消防斧在手里转了个圈，斧刃的反光正好照在林渊的手机屏幕上。藤蔓纹身顺着他的手腕快速爬升，在阳光下泛着危险的红光，“是不是苏璃？她还说什么了？”
林渊下意识将手机揣进怀里，代码视界疯狂报警：【陈野：幻界契约同步率 80%】【隐藏指令：夺取疫苗，献祭钢索】【与陆明通讯记录：17条（30分钟内）】。他突然想起赵磊的便签、苏璃的短信、陈野左眼里的绿光——所有碎片在这一刻拼凑完整：所谓的“向大桥进发”，从一开始就是场针对疫苗的围猎。
“没什么。”林渊不动声色地将钢缆卡扣塞进小雅手里，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记住赵磊的密码，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启动干扰器。”女孩的指尖触到卡扣的瞬间，星芒刻痕突然发烫，与她口袋里的半块徽章产生共振。
陈野的斧刃突然劈向钢索旁的菌丝，飞溅的绿色液体故意溅到林渊脚边：“别耍花样。”他的声音里带着幻界意志特有的沙哑，“你以为能骗过我？从医院药房开始，你的代码视界就逃不过我的眼睛。”他突然指向对岸，“统领型变异体开始躁动了，再不走，我们都会变成它的养料。”
林渊抬头望去，对岸的黑影果然站了起来，庞大的身躯在江雾中若隐若现。它背部的菌丝突然绷直，像拉满的弓弦，无数只普通丧尸顺着南岸的废墟冲向钢索，显然是要在他们通过前截断退路。而那根仅剩的钢索，在江风中摇晃得越来越厉害，索体上的绿色锈迹正在扩散，像随时会彻底崩断。
“张医生先过。”林渊突然将冷藏箱递给张岚，代码流顺着接触点注入对方意识，让她瞬间明白计划，“我和陈野掩护，小雅启动设备后跟上，我们在对岸桥塔下汇合。”他的目光与张岚交汇，医生的眼神从疑惑变成坚定，接过箱子的瞬间，指尖在他手心快速敲出“小心”两个字的摩斯密码。
张岚抓住钢索的刹那，菌丝幼虫突然从索体里钻出，顺着她的手臂往上爬。女人的惨叫声引来了更多丧尸，陈野的消防斧立刻劈出片火墙，绿色的血液在火焰中炸开，形成短暂的屏障。林渊趁机将小雅推向设备：“快启动！”
女孩的手指刚按在密码键上，陈野的藤蔓纹身突然暴涨，缠住林渊的手腕。“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动作？”男人的左眼里只剩纯粹的绿色，“苏璃的女儿，果然和她一样碍眼。”他的斧刃指向小雅，“先解决掉这个隐患，再慢慢处理疫苗。”
钢索上的张岚突然发出惊呼，冷藏箱的警报声尖锐得刺耳。林渊挣扎着抬头，看见统领型变异体的菌丝已经射到钢索上，像毒蛇般缠住箱子的提手，将女人往江里拖拽。而赵磊引开的尸群正在返回，绿色的潮水从商业街尽头涌来，将桥墩团团围住，只剩钢索这一条生路。
小雅的手指悬在启动键上，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看着被藤蔓缠住的林渊，看着钢索上挣扎的张岚，看着远处逐渐被尸群淹没的赵磊身影，突然按下了密码——300821。
设备启动的嗡鸣盖过了所有声响。蓝色的能量波顺着钢索蔓延，所过之处，绿色菌丝瞬间凝固成白色晶体，幼虫在能量波中爆成细小的光点。对岸的统领型变异体发出痛苦的嘶吼，背部的菌丝纷纷断裂，坠入江中时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快走！”林渊用钢筋劈开陈野的藤蔓，将小雅推向钢索，“我断后！”他的代码视界显示，能量波只能持续三分钟，三分钟后，所有防御都会失效。
陈野的笑声在能量波中显得格外诡异。他没有追击，只是站在桥墩阴影里，看着小雅抓住钢索，看着林渊转身迎向尸群，左眼里的绿色光点与对岸的红光遥相呼应，像在等待某个计划的最终节点。
林渊的钢筋刺穿第一只丧尸的头颅时，电子表的荧光跳成 03:10。江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手背上淡绿色的星芒印记——这个从变异体结晶里获得的标记，正在与钢索上的能量波产生共振，在他瞳孔里映出无数个 307病房的画面。他知道，真正的考验，不是眼前的尸群，而是钢索对岸的等待，是陈野隐藏的最终目的，是疫苗里藏了三年的秘密。
钢索在脚下剧烈摇晃，小雅的呼救声顺着风传来。林渊回头望去，女孩已经爬到钢索中段，而张岚的身影，正在对岸的红光里逐渐模糊，像被某种力量缓缓吞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