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刚发出去,一张截图就传了过来。
正是“新概念”的获奖名单页面,那个属于蒋明夜的名字和作品,被红框清晰地圈了出来。
张晓晓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她死死地盯着屏幕,仿佛要将那几个字看出洞来。
下一秒,她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姣好的面容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她想起自己死缠烂打,从表妹姜淑君那里套来的情报——那个叫蒋明夜的学生,是个因为人设崩塌、成绩造假而被全网唾弃的过气偶像!
一个过气偶像……
一个天才作曲人……
一个……新概念一等奖得主?!
这几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身份,此刻魔幻般地叠加在了同一个人身上,形成了一种让她头皮发麻的巨大冲击!
办公室里,姜淑君也在为蒋明夜的未来出谋划策。
“文学杯固然重要,但那是更高层面的博弈。眼下,你复读的生活费也是个问题。”
她的声音温柔而理性,“我表姐的工作室旗下也有一本青春读物杂志,虽然名气不大,但稿费不低。你有没有想过,把你那个短篇故事扩展一下,或者……尝试写一部中长篇?”
她期待地看着蒋明夜,希望能为他找到一条更现实的、能解决燃眉之急的路。
然而,蒋明夜却笑了。
“老师,你和我想一块儿去了。”
他没有过多解释,只是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了一个崭新的笔记本。
封面上,是他用黑色签字笔写下的,一行飘逸而又充满童趣的艺术字。
《爱丽丝梦游仙境》。
她接过那个崭新的笔记本,指尖能感受到封面上那略带凹陷的笔痕,仿佛书写者的力量与巧思都渗透进了纸张里。
翻开了第一页。
娟秀中带着不羁的字迹,立刻攫住了她的全部心神。
那不是打印体的冰冷,而是一种充满了生命力的跃动。
故事的开篇平平无奇,一个叫爱丽丝的小姑娘,在姐姐身边无聊地打着瞌睡。
可当那只穿着马甲、拿着怀表的兔子匆匆跑过时,整个世界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光怪陆离的口子。
姜淑君的呼吸不自觉地放轻了。
她的目光随着文字,跟着爱丽丝一起掉进了那个深不见底的兔子洞。
四周是书架,是地图,是各种稀奇古怪的物件,时间在失重中被无限拉长。
她仿佛亲眼看到了爱丽丝喝下那瓶写着“喝我”的药水,身体瞬间缩小,又尝了那块写着“吃我”的蛋糕,变成顶天立地的巨人。
她推开小门,闯入了一个由逻辑碎片和疯狂想象力构筑的奇幻世界。
疯帽子先生的永恒茶话会,三月兔的荒唐谜语,还有那只随时出现又随时消失、只留下一抹神秘微笑的柴郡猫……
姜淑君彻底沉浸了进去,办公室窗外的蝉鸣,桌上电脑的嗡嗡声,全都被隔绝在外。
她甚至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忘了自己是个老师。
此刻,她就是那个迷路在仙境里的爱丽丝,对周遭的一切充满了好奇与战栗。
当爱丽丝误入红皇后的玫瑰花园,看到那些战战兢兢的纸牌仆人正把白玫瑰涂成红色时,姜淑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知道,高潮即将来临。
那个暴戾乖张的红皇后,马上就要出场了!
她紧张地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迫不及待地翻向下一页——
空白。
后面,是整整齐齐的空白页。
故事,戛然而止。
“啊——”
姜淑君发出一声懊恼的低呼,那种感觉,就像百米冲刺到了终点,却发现前面是万丈悬崖,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痒得钻心。
她猛地抬头,对上蒋明夜那双含笑的眼眸。
那眼神里带着洞悉一切的促狭,仿佛早就预料到了她的反应。
“后面呢?红皇后抓住她了吗?那些纸牌仆人怎么样了?”她一连串地发问,语气急切。
蒋明夜的嘴角噙着懒洋洋的笑意,慢悠悠地吐出三个字:“后面啊……”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欣赏着班主任脸上那罕见的急切与期待。
“放心吧,老师。后面的故事,我会尽快写完的。”
姜淑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颊微微一热,她清了清嗓子,恢复了老师的端庄。
但她眼底的火热却丝毫未减。
她将笔记本小心翼翼地合上。
“这是一部完整的、拥有惊人世界观的童话!”
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质量太高了!我甚至觉得直接拿去出版都绰绰有余!我立刻拿去给我表姐看,不,我直接发给她,她一定会疯的!”
新的一周开始。
周一清晨,金曲音乐工作室的会议室内,气压低得能拧出水来。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明媚的阳光,室内却像是笼罩着一片散不去的乌云。
市场部的小艾站在投影幕布前。
“根据上周最新的市场数据反馈,洛神传媒的王牌,洛天王的新专辑,销量断崖式下跌。主打的三首歌,市场评分持续走低。”
投影上,是三条断崖式下跌的曲线图,触目惊心。
“市场反馈的主要负面评价,集中在没有新意,旋律同质化严重,典型的口水歌,以及曲风混乱,不伦不类。”
小艾每念出一个词,主编陈秋艳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小艾硬着头皮切换了下一页PPT,“他们公司的新人枚琳,上周发布的线上单曲,三首歌《被风吹过的夏天》、《同桌的你》、《青春纪念册》,全部冲上了新歌榜前十。”
“听众反馈非常积极,甚至有大量评论认为,应该让枚琳直接取代洛天王……”
“够了!”
坐在主位上的总编林爱民终于沉声打断了汇报。
他看了一眼身旁脸色铁青,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里的陈秋艳。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副主编田恬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她看了一眼林爱民,立刻将炮火对准了陈秋艳。
“秋艳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野可是你一手带出来的王牌作曲人,他的歌怎么会差到这种地步?”
林爱民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没有作声。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王野交上来的歌,要经过层层审核。
可在座的这些编辑,哪个愿意得罪她陈秋艳?
她说是好歌,下面的人谁敢说个不字?
这件事,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别想把责任撇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