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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死亡

雨水顺着邓郝的下巴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血花。他盯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掌心的蓝色脉络已经蔓延至指尖,在皮肤下微微搏动,像一群细小的寄生虫。闪电划破夜空,那一瞬间的光亮中,他忽然看见了——不是雨夜的古巷,而是刺目的车灯,打转的方向盘,以及挡风玻璃上蛛网般的裂痕。

"我死了..."邓郝跪倒在雨水中,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我被撞死了..."

这个认知比任何伤痛都要尖锐。他死死抓住胸口的衣料,仿佛这样就能遏制住体内正在苏醒的那个"东西"。手臂上的蓝色符文突然灼热起来,似乎在抗议这个想法。

"滚出去!"邓郝对着自己的手臂怒吼,"这是我的身体!"

符文闪烁得更急促了,像在嘲笑他的无力。邓郝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卫兵尸体旁的腰刀上。刀身沾着雨水和血,在黑暗中泛着冷光。

没有犹豫,他扑过去抓起腰刀。金属刀柄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车祸前握着的方向盘。多么讽刺啊,第一次死亡是意外,而这次——他将亲手终结这个错误。

"既然回不去..."邓郝将刀锋抵在脖子上,那里跳动的脉搏让他作呕,"那就彻底结束吧。"

用力一划——本该如此。

但刀刃刚刺破表皮,他的手臂就突然僵住了。剧痛从蓝色符文爆发,顺着手臂窜上肩膀,整条胳膊像被千万根针同时穿刺。更可怕的是,他感觉到某种冰冷的意志从骨髓深处浮现,强行扳开了他的手指。腰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溅起混着血的水花。

"不...不!"邓郝用左手去捡刀,这次对准了心窝。就在刀尖即将刺入的瞬间,胸腔内突然传来剧烈的蠕动感。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他的心脏,疼得他蜷缩成一团。

雨水冲刷着刀身上的血丝。邓郝发疯似的用头撞向旁边的砖墙。一下,两下,额头的皮肉绽开,温热的血糊住了眼睛。但当他撞第三下时,后颈突然一阵刺痛,整个上半身都麻痹了,只能无力地滑坐在墙根。

"连死都不让..."邓郝嘶哑地笑起来,笑声很快变成了干呕,"我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尝试咬舌。牙齿刚碰到舌头,下巴就脱臼般耷拉下来,口水混着血丝滴到前襟。体内那个存在用最直接的方式宣告主权——这具身体不再完全属于他。

巷子尽头的黑伞人影不知何时消失了。邓郝拖着不听使唤的身体爬向河道。护城河就在十丈开外,漆黑的河面被雨点打出无数凹坑。只要滚下去,只要沉入那不见底的黑水...

离河岸还有三步远时,他的双腿突然抽搐着跪倒。这次不是疼痛,而是一种诡异的舒适感从骨髓深处扩散。蓝色符文发出柔和的脉动,像是在安抚哭闹的婴儿。邓郝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愤怒正被某种非人的平静取代。

"不...不要..."他挣扎着向前爬,指甲在石板缝里折断,"让我死...求求你..."

河水的气味扑面而来,带着腥臭和一丝诡异的甜香。就在邓郝即将触到河岸的瞬间,右臂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蓝色符文爆发出刺目强光。光芒中,脉络如同活物般重组,最终指向城北某处。

那种被操控的感觉又来了。邓郝感到自己的双腿自动站起,转向蓝光指引的方向。他像个提线木偶般,眼睁睁看着"自己"迈开步子,完全违背他的意志。

经过一处水洼时,邓郝瞥见了自己的倒影。雨水打碎了映像,但足以看清那双眼睛——原本棕黑的虹膜边缘,现在镶着一圈银灰色的光晕,与黑衣人如出一辙。

"停下..."邓郝对自己下令,声音却细如蚊呐。蓝色脉络已经蔓延到了颈部,像枷锁般箍住咽喉。每一步都在远离河道,每一步都在靠近体内那个存在想要去的地方。

路过酒肆时,里面飘来烤肉的香气。邓郝的胃部突然痉挛——不是饥饿,而是纯粹的排斥。那个存在在拒绝人类的食物。与此同时,他嗅到了另一种气味:铁锈、草药,还有...血。这些气味让他舌底生津,尽管意识在尖叫着抗拒。

城门方向突然传来号角声。邓郝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蓝色符文急促闪烁。在意识深处,他隐约感知到某种警报——是追兵?还是更危险的东西?

"放我走..."邓郝对着虚空哀求,明知无用却无法停止,"我只想回家..."

体内传来微弱的脉动,像是在回应。一幅画面突然浮现在脑海:现代都市的十字路口,红绿灯在雨中模糊成色块。那是他死亡的地方,却比眼前这个噩梦般的世界真实百倍。

蓝色符文突然变得滚烫。邓郝痛得弯下腰,却在低头时看到石板缝里长着一株野草。雨水冲刷下,草叶上沾着的蛛网闪着微光——多么像那个世界清晨的露珠啊。

一滴泪水终于突破重围,混着雨水滑落。邓郝意识到,就连哭泣的权利也在被剥夺。泪水很快止住,仿佛那个存在认为这种宣泄毫无意义。

转过街角,一座荒废的祠堂出现在眼前。破败的院墙上爬满藤蔓,门楣上残缺的匾额依稀可辨"镜"字。邓郝的手臂自动抬起,蓝色光芒如探照灯般扫过斑驳的木门。

就在这时,一阵剧痛突然从胸口炸开。不同于之前的警告,这次是彻骨的寒意,仿佛有人把冰锥插进了心脏。邓郝瘫倒在地,看到自己胸口的衣服正在被蓝光浸透。

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成型。不是简单的脉络,而是一个完整的符号——与黑衣人胸口的黑洞形状一模一样。随着最后一道纹路完成,剧痛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诡异的清明。

邓郝突然明白了:这不是侵蚀,而是唤醒。那个存在一直就在他体内,从车祸前就在。或许从更早开始...

祠堂的门无声自开。黑暗中有银灰色的光点在浮动,如同无数只眼睛。邓郝的身体自动站起,迈过门槛。这一次,他没有反抗。

因为在那万分之一秒的顿悟中,他触碰到了一个可怕的真相:也许从来就没有什么"穿越"。也许那个被车撞死的邓郝,和眼前这个正在消失的邓郝,都只是...容器。

祠堂深处,一面青铜镜在黑暗中发出微光。镜面映出的不是邓郝现在的模样,而是十几个重叠的影子——有现代装束的他,有书生打扮的他,甚至还有身着奇异盔甲的他。所有影像的胸口,都有同样的蓝色符号在脉动。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当邓郝凝视镜面时,所有影像同时开口,说出他此刻心中所想:

"我们是什么?"

……

雍府的大门虚掩着,门环上缠着官府封条,已经被雨水泡得发白。邓郝站在台阶下,臂上的蓝色符文剧烈闪烁,像在警告又像在催促。自从祠堂那晚后,这些脉络已经覆盖了他半边身体,甚至在右脸上也蔓延出枝桠状的纹路。

"既然不让我死..."邓郝推开吱呀作响的大门,"那就让我看看你们到底要什么。"

院内比想象中更加破败。石板缝里长满荒草,回廊的朱漆剥落殆尽。奇怪的是,正厅门前却挂着两盏崭新的灯笼,散发着不自然的蓝紫色光芒,照亮门楣上"明镜高悬"的匾额。

每走一步,邓郝都感觉胸口的符号在微微发热。体内那个存在似乎很兴奋,不断将陌生的感知塞进他的意识——这里残留的血腥味比衙门停尸房还要浓;空气中飘着某种用于防腐的草药气息;还有...某种不属于活人的低频嗡鸣。

正厅门突然无声自开。

邓郝握紧竹杖——黑衣人留下的那根,现在成了他唯一的武器。杖身在他掌心微微震动,仿佛有生命般回应着他的紧张。

厅内一片漆黑。只有正中央摆着一口敞开的棺材,棺木上刻满与青铜镜边缘相似的眼睛图案。邓郝刚迈过门槛,身后的门就砰然关闭。蓝紫色灯笼的光透过窗纸,将整个空间染成诡异的色调。

棺材里空空如也。

"雍清风?"邓郝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竹杖顶端的铜箍突然自行旋转起来,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一阵阴风掠过脖颈。邓郝猛地转身,看到原本空荡的墙角渐渐凝聚出一团黑红相间的雾气。雾气中浮现出模糊的人形,依稀能辨认出官袍的轮廓和...雍清风那张浮肿的脸!

"又...一个...容器..."怨灵的声音像是千百个声音的叠加,带着溺水般的咕噜声。它突然扑来,速度快得拉出残影。

邓郝本能地举起竹杖。杖身与怨灵接触的瞬间爆出刺目的蓝光,伴随着烙铁入水般的嘶响。雍清风的怨灵尖啸着后退,胸口多了一个冒着青烟的洞。但更令邓郝毛骨悚然的是,他分明看到那个伤口深处闪着熟悉的蓝光——和他体内一样的符号!

"你也...有碎片?"邓郝震惊地后退半步。

怨灵没有回答,而是突然解体成数十道黑雾,从四面八方袭来。邓郝仓促挥舞竹杖,却只挡住部分攻击。一道黑雾如刀刃般划过他的左肩,顿时血如泉涌。奇怪的是,伤口没有疼痛,只有刺骨的寒意顺着血管蔓延。

"死...都死了...为什么你还活着..."怨灵重新凝聚成形,这次更加清晰。邓郝能看到雍清风官服上的孔雀补子,还有脖子上那道致命的伤口——边缘泛着蓝光,与他杀死卫兵造成的伤痕一模一样。

黑雾再次袭来。这次邓郝没能完全躲开,一道雾气如毒蛇般缠上他的右腿。刹那间,无数陌生画面强行涌入脑海——雍清风在书房被人按住,胸口被剖开;青铜钥匙插入他的伤口转动;还有...一张戴着黄金面具的脸,在说"第七个容器准备就绪"。

"滚出去!"邓郝怒吼着用竹杖刺穿黑雾。怨灵尖啸着散开又重组,这次直接扑到他面前。腐烂的手掌掐住邓郝的脖子,雍清风浮肿的脸几乎贴到他鼻尖。

"给我...你的碎片..."怨灵张开嘴,里面不是舌头,而是一团蠕动的蓝光。

窒息感让邓郝眼前发黑。就在意识即将模糊时,他体内的蓝色符号突然全面激活。银灰色的光芒从双眼迸射,右脸的脉络如同电路板般亮起。一股不属于他的力量接管了身体,左手成爪,直接插进怨灵胸口!

"啊——!"这次是雍清风的惨叫。邓郝感到自己的手指抓住了什么东西——温暖、跳动,像颗微型心脏。他猛地抽出,掌心赫然是一团蓝光,表面缠绕着黑红色的血丝。

怨灵踉跄后退,形体开始不稳定地闪烁。邓郝低头看手中的光团,里面竟包裹着一小块青铜碎片,上面刻着钥匙的局部图案。

"原来...我们都是..."邓郝突然明白了什么,但思绪被怨灵的垂死反扑打断。

雍清风彻底狂暴化了。整个正厅的家具开始震颤,瓷瓶、茶盏纷纷爆裂。怨灵分解成无数张痛苦的人脸,哭嚎着向邓郝涌来。每张脸都在重复同一句话:"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邓郝胸口的符号突然与竹杖产生共鸣。他下意识地将两者相触,一道蓝白色的火环骤然爆发。火焰所过之处,黑雾如遇骄阳的晨露般消散。怨灵的尖啸达到了顶点,最后凝聚成雍清风生前的模样——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官员,胸口有个发光的空洞。

"找到...面具..."这是雍清风留下的最后一句话。随即他的形体如沙粒般崩塌,只剩下一缕青烟飘向棺材。棺木上的眼睛图案突然全部闭合,像是目睹了太多恐怖。

邓郝瘫坐在地,手中的蓝光渐渐融入体内。新的记忆碎片随之解封——这次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厅堂,九根石柱环绕着中央水池。每根柱子上都绑着一个人,胸口被剖开,里面闪着蓝光。最靠近他的那根柱子上,赫然绑着黑衣人!

竹杖突然发出嗡鸣,将邓郝拉回现实。窗外,蓝紫色灯笼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但更令人不安的是,他发现自己右脸的蓝色纹路又扩展了,现在已经蔓延到太阳穴。触摸那些发光的脉络,竟然感觉不到皮肤应有的温度。

"面具...黄金面具..."邓郝喃喃重复雍清风的遗言。体内的存在似乎对这个词产生了剧烈反应,一连串模糊的画面闪过——青铜钥匙、石柱大厅、还有...一面镶嵌在墙上的巨大铜镜,镜框是两条纠缠的蛇。

远处传来打更声。邓郝挣扎着爬起来,发现肩上的伤口已经止血,但周围的皮肤变成了不健康的灰白色。当他蹒跚着走向院门时,没注意到棺材里的尘埃正悄然重组,形成一只眼睛的形状,静静注视着他的背影。

府门外的街道空无一人。邓郝抬头看天,发现月亮已经被蚀去大半,剩下的部分泛着血红色的光晕。臂上的蓝色脉络突然转向,这次明确指向城西某处。

"还有多少碎片..."邓郝苦笑着迈开步子。体内的存在似乎很满意,暂时收敛了侵蚀的速度。但当他经过一处水井时,水中倒影让他僵在原地——那张脸已经有一半覆盖着蓝色纹路,而原本棕黑的眼睛,现在完全变成了银灰色。

倒影中的"自己"突然勾起一个邓郝绝不可能做出的冷笑,用口型说了三个字:

"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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