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有些懒散,各自低声说话的官员们,立刻神色一肃,全都挺起腰背,站得笔直。
夏扬站在原地没动,只是微微抬头,看向远处行来的西域使团。
原本速度挺快的西域使团,渐渐慢了下来,随后调整车队,向彩台这边驶来。
随着使团的接近,一阵优雅平缓的乐声响起,彩台两边的乐舞生随之起舞。
使团行到高台边缘,队伍缓缓停下,一个身穿金黑双色竖纹华服,唇上留着两撇卷卷胡须的大汉从车上走下,在他身后,跟着一位穿着雪白轻裳,脸上蒙着一层白纱的女孩。
在平缓的乐声之中,大汉和女孩缓步走上高台,夏扬主动冲着大汉拱拱手,笑着说:
“你就是西域使团的正使托密迩吧?久仰大名。”
托密迩的右手贴在自己左胸之前,冲着夏扬微微躬身,脸上带着笑容说:
“多年不见,王子殿下已经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了,托密迩真心为您感到高兴。”
听到托密迩的话,夏扬微微愣了一下,皱眉打量了他一番后问道:
“托密迩正使,你之前...见过本王?”
在夏扬的记忆中,自己从来没有跟托密迩见过,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两人多年不见。
看着夏扬疑惑的眼神,托密迩轻轻地笑了起来,不紧不慢地说,
“我曾以护卫的身份,随使团来过大乾,还见过四王子殿下与帕丽娜公主殿下一起玩耍,时光如水,那已经是十二年前的事情了。”
十二年前,夏扬只有七岁,记不住一个普通的使团护卫,实在是太正常了。
不过他并没有让场子冷下来,而是笑呵呵地客气了一句,
“十二年,你也从一个小小的护卫,变成了使团的正使,咱们都有成长。”
托密迩见到平王跟自己这么客气,笑得更加开心,侧身将身后的人让了出来,言语中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骄傲自豪,
“要说变化最大的,应该就是帕丽娜了,不知道王子殿下是否还记得她?”
站在托密迩身后的少女往前一步,虽然带着面纱看不清她的容貌,但那双眼睛,却像一汪深泉一样,只是一眼,就让人忍不住想陷进其中。
小扇子一样的睫毛轻轻忽扇几下,蜂蜜一样甜而不腻的声音在夏扬耳边响起,
“殿下,好久不见,还记得您的老朋友吗?”
夏扬努力打量帕丽娜,却找不到半点小时候的样子,只能轻声感慨说:
“帕丽娜,如果不是托密迩正使作证,本王绝不会把你当做西域的公主,这分明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女啊!”
帕丽娜被夏扬夸得脸上微红,轻轻笑了一下后说:
“殿下,您还是像小时候一样会哄女孩子开心。这么多年不见,您恐怕不仅让很多女孩开心,也让很多女孩子伤心了吧?”
这话听起来像是朋友之间的调侃,但仔细琢磨,又像是在试探夏扬的感情状态。
听到帕丽娜的话,夏扬的眼睛微微一转,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开心也好,伤心也罢,这都是人生中一定会有的烦恼,很快就会过去了。”
三人在彩台上略微叙话,等乐舞生表演完后,一起上了礼部准备的马车,前往四方馆。
京城的百姓听说西域使团进京,围在白虎大街两边看热闹,
“这就是西域使团的人吗?怎么长得这么奇怪?”
“不是说有个跟平王殿下,纠缠不清的西域美女吗?在哪在哪?”
时隔这么多年,帕丽娜再回到乾京城,忍不住掀开车窗上的帘子,小心地向外看。
虽然只是一瞬,但还是有眼见的百姓看到了帕丽娜,兴奋地跟旁边的朋友说:
“西域美女在最前面,最豪华的马车上!我刚才看到她了!”
“没错,我刚才也看到了,她的眼神好像带着钩子一样,一下就把我的魂勾走了!”
“真是太可惜了,公主竟然带着面纱,看来今天我是无缘一睹芳容了。”
托密迩则大大方方地将帘子卷起,观察着街道两边的百姓和建筑,口中感慨着说:
“十二年了,大乾京城还是那么繁华,热闹,真是让人羡慕。”
夏扬坐在中间,听到托密迩的话,嘴角微微翘起,热心地说,
“等正使向陛下递交国书后,本王可以让礼部派人,带使团在京城好好游览一番。”
“京城的齐云山,玉皇观,层浪园都是值得一去的好地方。”
旁边的帕丽娜用手扶着帘子,转头看向平王,柔声问道:
“殿下是有别的公事要忙?”
夏扬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帕丽娜这是想让自己带她出去玩,笑着摇头说:
“公主,不瞒你说,我平时确实没什么事。只是我这个人喜静不喜动,对各处景色的了解不如礼部官员,让他们带着,你能玩得更开心。”
本来这个接待正使,就是长兴帝强塞给夏扬的,接任之后,夏扬也不怎么管事,都是林启云在忙活,带使团出去玩这种事又累又麻烦,他当然不想干。
听到夏扬婉言拒绝,帕丽娜明亮的眸子顿时黯淡下来,忧伤地叹了口气说:
“虽说是小时候就认识的朋友,但毕竟十二年没见,相互之间到底还是疏远了很多。”
夏扬的眉毛挑了一下,帕丽娜这么说,明显是冲着她来的。
只是夏扬想不通,十二年前,两人在一起玩的时间,也就一两个月时间,难道自己在帕丽娜心中,真有这么重的分量?还是说,帕丽娜想要通过自己,达成某种目的?
如果是前者,那没什么事;要是后者,夏扬就得多加提防,免得一不小心上当。
按照礼数,身为正使的托密迩,刚才应该阻止公主说出那种有失身份的话。
可不知道是风俗还是其他原因,托密迩好像没听见一样,依旧看着窗外的景色。
眼看夏扬不接自己的话,帕丽娜往他这边挪了一点,淡淡的如兰香气飘进夏扬的鼻中,她看着夏扬直截了当地问:
“殿下,难道您就这么不在乎老朋友,连陪老朋友出去玩,都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