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港城的工业竞争激烈，属于后存量时代。
客户是妥妥的金主。
别说没多少技术含量的印刷厂，就算是那些百年老字号，也不敢得罪客户，这也是工厂主们，宁肯吃点亏，也不敢得罪客户的原因。
面前的陆深，居然说印刷厂可以提条件？
周兴端着茶，在沙发上揣摩了足足半分钟，才终于抬头。
“陆先生，我也不瞒你，你这个大单对工厂来说，确实至关重要，你说的价格我也认可，但是……“
“周厂长怕我不能履行订单？”
“对，我们吃过很多次亏了，很多客户明明说好了大单，最后却以各种理由砍单，我们作为工厂，总不能给自己下绊子，去告自己的客户。”
说起这些，周兴也是一脸的无奈。
陆深也点点头。
工业化最后的存量竞争，是一场血淋淋的战斗，作为弱势一方的工厂主们，为了能活下去，别说得罪客户了，就算是亏钱也要干下去。
不然，机器停下来，可能就再也开不起来了。
至于订单合同，充其量跟废纸差不多。
谁敢逼着客户履行合同，谁就会失去客户，连上战场的资格也会瞬间失去。
“周厂长，这样吧，我们可以签一个阶段性合同，写真集印刷到一个阶段，我们就结一部分款子。”
“这样真的可以吗？”
“当然，合作才能双赢，真正的客户，绝不会看着自己的生意伙伴倒下去。”
“对，您说的太对了。”
周兴蓦然一拍巴掌，再看向陆深的目光中，居然带了感激。
这几年，他接触过无数的客户。
每一名客户都像是嗜血的鲨鱼，想着把他榨干嚼碎，可问题是，自己真的倒下了，客户们又怎么赚钱？
陆深这句话，真真说到了周兴的心坎里。
接下来，
两人谈起来就畅快多了，仅用了半小时，陆深就跟周厂长签约了30册的写真集合同。
合同按照阶段执行。
每一万册结一次款。
随着合同签署完毕，周兴将陆深亲自送出门来，到了工厂门口的时候，周兴伸手跟陆深相握。
“陆先生，我等你的好消息。”
“嗯，下午我就会将第一笔款子，给你送过来，当然，我这边的要求你们，货款一到，就尽快开工。”
“放心吧，我现在就开始调整胶印机，做好准备。”
……
跟周兴告别，陆深继续乘坐的士，赶往下一个目标。
纺织厂。
如果说，写真集是《玉蒲团》的第一桶金，那么，文化衫则是电影的第二桶金。
比之写真集，文化衫的流行还要晚一点。
港城大约在九十年代中期，至于大陆，则在两千年左右才开始流行。
如今的港城，已经有部分潮牌工作室。
但大多是高仿欧洲大牌厂家的衣衫，只在衣衫造型上有所创新，至于彰显个性的文字、标语，还没有人意识到，可以印在衣衫上。
而《玉蒲团》中的那些经典台词，只是口耳相传，简直太浪费了。
每一句话，都可以卖钱啊。
比如经典的：
「我偏要试试做女人，究竟有多快活」
再比如：
「你会为了一棵树，而放弃整个森林吗」
除了这些逼感浓重的文字，还有一些经典的场景画面，也可以用来印制到衣衫上。这些东西，在后世可能显得有些老土，但对于八十年代来说，绝对属于新潮。
跟纺织厂的谈判，当然也没有问题。
中午的时候，华耀影业的众人，已经重新坐在了会议室里。
黄威难得地点了两只烧鹅，
众人一边吃饭，一边说着上午的收获。
“阿深，你猜的不错，我去邵氏、新艺城那边，刚一说明来意，他们就同意了给我们加一场晚场，足足增加了三十三家影院呢。”黄威一边吮着鹅脖子，一边大声的说着。
“我这边也很顺利，找到的几个狗仔，都答应给我们写狗血新闻。”郑英雄颇有些不好意思，“深哥，你可别怪我，为了引起狗仔的兴趣，我添油加醋了很多。”
“我……我也算顺利，刚坐到亚视门口，还没哭呢，就有工作人员出来了。”赵丽娟说起来，还有些脸红。
陆深点了点头。
谈妥这些事情，本就是意料之中。
毕竟，无论是《玉蒲团》的热度，还是叶子楣的热度，在如今都是如日中天。
谁会拒绝跟钱过不去呢？
“对了，阿深，还有两件事。”黄威继续开口说道。
“威哥，什么事？”
“第一是《东方日报》，有位苟记者写了一篇报道，将《义胆红唇》喷了一个狗血淋头，还顺便夸了我们《玉蒲团》几句。”
“第二件呢？”对于苟如春喷《义胆红唇》，陆深并不觉得意外，毕竟，昨天的疯狗卡，给他的精神打击，绝对是毁灭级别。
“《行政区公报》建议所有女性，都应该看一下《玉蒲团》。”
“什么？”
陆深愣住，手中的烧鹅腿，差点掉到地上。
《东方日报》喷义胆红唇，他理解，可《行政区公报》，建议女性看《玉蒲团》什么鬼？
《行政区公报》可不简单。
它的发行量并不高，但却是妥妥的政府媒体，一般来说，公报会发布一些法律公告、政策条例，或者政策宣传。
跟娱乐圈完全挂不上勾。
这么一份严肃的官媒报纸，居然会建议女性，看《玉蒲团》？
要知道，《玉蒲团》完全是一部男性电影啊。
之前，无论是兑换剧本，还是拍摄、上映，陆深从来没考虑过女性观影群体，更加想不到，竟然被官媒推荐。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不是官媒的捧杀吧！
陆深使劲挠了挠头，看向黄威。
黄威也快速拿过自己的包，将两份报纸掏出来，递给了陆深。
陆深先打开第一份《东方日报》。
标题：《谢谢，我不吃屎》
「世纪影业寻找了古早的狗屎配方+过期蜂蜜，扔进洗衣机，硬生生搅了半小时，端给了观众，不仅味道酸爽，还特码硌牙……」
这是一篇模仿，《明报周刊》文风的一篇报道。
陆深看了两眼，就已经彻底失去兴趣。
继续拿起第二份《行政区公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