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云溪峰的雾霭尚未散尽。
秦雅盘坐在静室的蒲团上，面前的地面上，还残留着昨夜玉符化作的齑粉。她阖着双目，面容沉静，仿佛入定，但萦绕在周身不散的寒气，却比往日更甚三分。
五年。
青鸾和紫莺跟在她身边已经五年。
从她还是个普通内门弟子，到如今成为万众瞩目的宗门大师姐，这两个侍女见证了她所有的荣耀与孤寂。
她自认待她们不薄，修炼资源、丹药法器，从未吝啬。
可回报她的，却是藏在玉符夹层里，那足以毁掉一个人前程的阴毒粉末。
还有那个叫林青的……师妹。
一个匪夷所思的“梦”，一份滴水不漏的算计。
那张漂亮得不像话的脸上，闪过的狡黠笑意，让她印象深刻。
秦雅缓缓睁开眼，眼底的冰霜足以冻结神魂。
她起身，推开静室的石门。
“青鸾，紫莺。”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洞府内外。
很快，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是青鸾，身形高挑，面容姣好，嘴角总是带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显得八面玲珑。
跟在后面的是紫莺，个子稍矮，低着头，神情总是怯生生的，看着有些内向。
“师姐，您有何吩咐？”青鸾巧笑嫣然地行了一礼。
紫莺也跟着小声问好。
秦雅的表情没有变化，她手腕一翻，掌心出现两个精致的玉瓶。
“你们跟了我五年，劳苦功高。”她将玉瓶分别递给二人，“这是两瓶‘凝元丹’，虽品阶不高，但对你们稳固筑基初期的修为应有助益，收下吧。”
青鸾脸上一喜，连忙接过，嘴里甜甜地说道：“多谢师姐赏赐！师姐待我们真是太好了！”
紫莺则显得有些受宠若惊，双手捧着玉瓶，结结巴巴地开口：“师姐……这、这太贵重了，我……”
“拿着。”秦雅的语气不容置喙。
她顿了顿，状似无意地补充了一句：“过几日便是宗门大比，我那位林青师妹初入内门，根基尚浅。我正想着为她准备一份厚礼，助她一臂之力。此事你们切记不可外传，免得落人话柄，说我偏袒。”
“师姐放心！青鸾的嘴巴最严了！”青鸾拍着胸脯保证，眼中却飞快地闪过一抹异色。
紫莺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打发走两人，秦雅回到静室，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啧啧，这演技，一个浮夸，一个紧张。奥斯卡欠你们两座小金人啊。】
一道戏谑的传音，突兀地在她脑海中响起。
秦雅身形一僵，凌厉的寒气瞬间爆发，扫过整个静室。
“谁！”
【师姐别激动，是我。】林青的声音懒洋洋的，【我就在你洞府外三百米处的大石头后面。怎么样，我这远程现场指导服务还到位吧？】
秦雅：“……”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波动。这个林青，行事风格真是完全无法预测。
【你看到了什么？】秦雅用神识传音回复。
【那个叫青鸾的，心跳快了两拍，呼吸乱了一瞬。撒谎的时候，左手小指会下意识地蜷缩。】林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恭喜师姐，五年养了个白眼狼，还是个业务能力不过关的。】
秦雅的脸色更冷了。
她没再回复，但林青知道，鱼饵已经撒下，鱼也看见了。
接下来，就看鱼什么时候咬钩了。
当天下午。
青鸾借口下山采买，行色匆匆地离开了云溪峰，来到一处偏僻的山谷。
她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番，确认无人跟踪后，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只纸鹤，将一道神念注入其中。
纸鹤扑腾着翅膀，瞬间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做完这一切，她才松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
秦雅啊秦雅，你再清高又如何？还不是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等林青那个小贱人被废，你这个大师姐也脱不了干系，到时候，赵师兄一高兴，赏下的东西，可比你这几颗破丹药强多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距离宗门大比只剩下最后一晚。
整个青云宗都弥漫着一股紧张又兴奋的气氛。
入夜，秦雅的洞府中。
她当着青鸾的面，将紫莺叫到了身前。
“紫莺。”
她取出一枚通体温润的白色玉符，正是那枚被林青“梦”到过的护身法宝。
“这枚‘冰心符’你且收好。”秦雅将玉符郑重地交到紫莺手中，“明日大比，你寻个机会，亲手交给林青师妹。记住，此事事关重大，万不可假手于人，更不能有任何差池。”
一旁的青鸾，在看到那枚玉符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
怎么会交给紫莺？
师姐不是最信任我吗？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让我去办？
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不可能！我做得天衣无缝！
青鸾的心瞬间乱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紫莺小心翼翼地将玉符收入储物袋，那张总是怯生生的脸上，满是临危受命的庄重。
“是，师姐！紫莺保证完成任务！”
秦雅挥了挥手：“去吧，好生休息。”
待紫莺离开，青鸾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师姐，您……是不信任青鸾吗？”
秦雅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紫莺性子沉稳，不像你，毛毛躁躁。此事，她去办更合适。”
这理由无懈可击，却让青鸾的心沉到了谷底。
不行！绝对不能让紫莺把这枚没问题的玉符送出去！
否则，赵师兄和柳师姐的计划就全盘落空，到时候怪罪下来，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是夜，月黑风高。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紫莺的房间。
正是青鸾。
她屏住呼吸，神识探出，确认了紫莺已经熟睡，便径直走向她的床头，伸手探向那个储物袋。
她的指尖刚一触碰到储物袋。
“唰！”
房间内瞬间大亮！
数张散发着恐怖波动的符箓，不知何时已经贴满了整个房间的墙壁，形成一个天罗地网般的禁制，将她死死困在中央。
床上的紫莺，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脸上哪还有半分睡意和胆怯，取而代之的是失望与心痛。
房间门口，秦雅的身影缓缓出现，她的脸色，比洞外的寒月还要冰冷。
“青鸾，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我？”
青鸾的脸“刷”地一下变得惨白，她双腿一软，瘫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
“师……师姐……我……我没有……”
“没有？”秦雅冷笑一声，屈指一弹，一枚留影石飞出，在半空中投射出清晰的画面。
画面中，正是青鸾在山谷中放飞传信纸鹤的场景。
铁证如山！
“说，是谁指使你的？”秦雅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凛冽的杀意。
青鸾彻底崩溃了，她痛哭流涕，不住地磕头：“师姐饶命！师姐饶命啊！是……是柳如烟！是内门的柳如烟让我这么做的！她说事成之后，赵昊师兄会引荐我入他父亲门下，我……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啊！”
“柳如烟……”秦雅念着这个名字，眼中的杀机几乎化为实质。
就在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轻松。
“哎呀呀，年度苦情大戏终于落幕了。师姐，这清理门户的感觉，是不是特别酸爽？”
林青斜倚在门框上，笑吟吟地看着屋内的狼狈景象，仿佛一个欣赏完了整场演出的、最挑剔的观众。
至此与萧辰过的没羞没燥的生活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