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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除尘初试锋芒

冰冷。

无边的冰冷与死寂,如同沉重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意识之上。陈规感觉自己像一块被遗弃在深海寒渊的顽石,不断下沉,沉向永恒的虚无。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灵魂被撕裂后残留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疲惫,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残存的感知。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暖意,如同破开厚重冰层的晨曦,悄然点亮了这片死寂的黑暗。

温润,柔和,带着磅礴而精纯的生机。

是红鸢留下的力量?还是终端升级后带来的恢复加成?

这股暖流如同涓涓细流,缓慢却坚定地流淌过干涸撕裂的经脉,抚慰着透支殆尽的灵魂本源。所过之处,那深入骨髓的剧痛如同冰雪消融般退去,枯竭的丹田如同龟裂的大地贪婪吮吸着甘霖,一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力量感,开始在残破的躯壳中重新凝聚。

【深度沉眠结束…】

【本体生命体征稳定…】

【精神力恢复中…(权限Lv.1加成生效)…恢复进度:42%…】

【经脉淤塞(丹毒/火毒)清理进度:18%…】

【规则反噬(轻度)修复中…】

【提示:权限Lv.1已解锁。新工具‘除尘刷(基础)’待激活。】

冰冷的提示文字如同清泉流淌过干涸的河床,带来了劫后余生的清晰与…力量!

陈规的意识如同沉睡的火山,在暖流的滋养下缓缓苏醒。他艰难地撬开沉重的眼皮。

依旧是那间简陋的外门杂役石屋。素青的帐幔,粗糙的石墙,墙角那盆翠绿的灵植在晨光中舒展着叶片,散发出淡淡的草木灵气。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心安的清净气息,彻底取代了青木丹坊那令人作呕的焦糊味。

他动了动手指,一股清晰的酸软无力感传来,但不再是之前那种濒死的虚脱。身体虽然依旧破败,却像是从悬崖边缘被硬生生拉了回来,重新踩在了坚实的地面上。

活着。真的还活着。

而且…权限升级了!

意念沉入,胸前的扳指传来温润的回应。

【天道运维终端(残破)】

【当前权限:Lv.1(0/100)】

【贡献点:0(权限升级清零)】

【可用工具:规则之锤(基础)、补天胶(基础)、除尘刷(基础)】

【状态:本体精神力恢复中(45%),经脉损伤(轻度),虚弱…】

【新工具说明:除尘刷(基础)——蕴含微弱秩序净化之力,可清除附着于规则结构表面的低烈度惰性污染、冗余尘埃。对深层污染及活性污染效果微弱。消耗:精神力(微量),灵力(微量)。】

Lv.1!0/100!清零了!

陈规心头先是一紧,随即又涌起强烈的兴奋。虽然贡献点归零,但权限提升是实打实的!扫描范围扩展到半径十丈!精神力恢复速度提升10%!更重要的是——除尘刷!

他看着工具列表中那个新出现的、由光点构成的图标:形状像一把小巧的、刷毛柔顺的拂尘,通体散发着淡淡的、代表“净化”的乳白色微光。

清除表面惰性污染…冗余尘埃…

枯石地深处那些如同跗骨之蛆的灰黑色“油膜”,终端之前判定为“惰性汲取型污染”…不正是这除尘刷最理想的靶子吗?!

之前用规则之锤强行震荡剥离,消耗大,风险高,效率低。而这除尘刷,消耗是“微量”!如果它能更有效率地清除那些覆盖在地脉规则表面的灰黑色油膜…那修复枯石地的效率将大大提升!获取贡献点的速度…

变强的路径,瞬间清晰了一截!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怯生生的、带着担忧的呼唤:

“你…你醒了吗?”

是林晚的声音。

陈规收敛心神,嘶哑地应了一声:“…醒了。”

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林晚瘦小的身影探了进来。她蜡黄的小脸上依旧带着未散的惊悸,大眼睛红肿,显然昨天被吓得不轻,哭过。她怀里抱着一个比昨天干净些的陶碗,里面装着热气腾腾的、散发着淡淡药草清香的米粥。

“给…给你…”林晚把碗放在床边的小桌上,飞快地缩回手,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不敢看陈规的眼睛,目光躲闪着落在地面上。“林管事…让我送来的…他说…你醒了就…就赶紧去干活…”

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深深的恐惧,显然昨天红鸢神念降临的恐怖威压,给她留下了无法磨灭的阴影。

陈规看着林晚惊魂未定的样子,想起昨天她尖叫时眼中看到的“恐怖景象”,心中了然。他挣扎着坐起身,尽量放缓语气:“昨天…谢谢你。吓到你了?”

林晚猛地摇头,小脸上满是后怕:“没…没有…是我…是我不好…”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想起昨天那如同灵魂被撕裂的恐惧感,还有那冰冷神念扫过的窒息感,小脸又是一白,紧紧闭上了嘴,只是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那不是你的错。”陈规端起温热的粥碗,米粥里似乎多加了几片低阶的益气草叶,灵气比昨天浓郁一丝。“是…这地方有点怪。”他含糊地带过,大口喝起粥来。温热的食物下肚,化作丝丝暖流,驱散着身体的寒意和虚弱。

林晚低着头,绞着衣角,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你…你昨天倒下去的时候…我…我看到…”她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形容那种恐怖的景象,最终只是恐惧地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和身体,“…脏东西…好多…缠着我…还有…还有地上…”

陈规喝粥的动作顿住了。果然!林晚的草木亲和体质和先天灵觉,让她在终端权限升级、秩序波动外溢的刺激下,短暂地看到了规则层面的“污染”!这能力对她而言是福是祸还难说,但此刻,却让陈规心中一动。

他放下空碗,看着林晚,认真地问:“那你…现在还能看到吗?”

林晚茫然地摇了摇头,大眼睛里满是困惑:“不…不能了…就是…就是有时候觉得…身上闷闷的…不舒服…像…像沾了洗不掉的灰…”

洗不掉的灰…陈规心中了然。林晚感受到的“闷闷”和“洗不掉的灰”,很可能就是终端视野中,她体内那些细微的、如同蛛网般缠绕生机的灰气——微弱的规则淤塞污染。对修士而言或许微不足道,但对一个没有灵力护体的凡人小女孩,长期积累足以损害根基,缩短寿命。

“或许…能洗掉。”陈规看着林晚,试探性地说道。他想试试新解锁的除尘刷!林晚体内的污染极其微弱,正是测试这工具效果和消耗的绝佳对象!既能帮她,也能验证工具性能,一举两得。

林晚猛地抬起头,大眼睛里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如同溺水者看到了浮木!“真…真的?能洗掉?”她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小手不自觉地抓住了陈规的衣袖,随即又像被烫到一样飞快缩回,小脸涨红,“我…我…”

“闭上眼睛,别怕。”陈规示意她放松。他需要集中精神。

林晚用力点头,紧紧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因为紧张而颤抖着。

陈规则意念沉入终端,锁定新解锁的“除尘刷(基础)”图标。

“激活!目标:林晚体内规则结构表面的惰性污染淤塞点!”

指令下达!

嗡!

一股极其微弱的精神力和灵力被终端抽取,消耗果然远低于规则之锤!同时,胸前扳指流出一缕温润的秩序之力。

呼!

一把只有巴掌大小、通体呈现半透明乳白色、刷毛由无数柔和光丝构成的“除尘刷”,在陈规的意念视野中凝聚成形。它散发着一种温和、纯净、带着洗涤污垢气息的秩序波动。

除尘刷轻轻挥动,动作轻柔如同拂去尘埃,精准地扫向林晚体内那些终端视野中锁定的、附着在规则结构表面的、极其细微的灰气污染点!

刷毛所过之处,乳白色的净化之光如同温柔的潮汐,瞬间覆盖了那些细微的灰气!

“滋…”

极其细微的、如同尘埃被扫落的轻响在规则层面回荡。

那些顽固的、散发着惰性与污染气息的灰气,在接触到乳白色净化之光的瞬间,如同烈日下的薄雪,迅速消融、瓦解、湮灭!化为无形!

整个净化过程无声无息,快如闪电!仅仅几个呼吸之间,林晚体内所有被终端标记的、细密的灰气污染点,被一扫而空!

【清除完成!目标规则结构表面惰性污染已净化!】

【消耗:精神力(微量),灵力(微量)。】

【获得:天道贡献点+1】

【提示:目标本体无灵力根基,净化效果稳固。】

提示隐去。除尘刷随之消散。

陈规感觉精神微微一松,消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效果却立竿见影!他看着终端视野中林晚体内那变得纯净、生机脉络顺畅流动的景象,心中振奋!

就在这时,林晚猛地睁开了眼睛!

“啊!”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带着无比舒畅和难以置信的惊呼!

她的小脸上瞬间褪去了几分蜡黄,泛起一层淡淡的、健康的红晕。原本黯淡无神的大眼睛此刻清澈明亮,如同被清泉洗过!她下意识地抬起小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了摸心口,感受着那股前所未有的轻松和通透感!

“没…没有了!”林晚激动得语无伦次,声音带着哭腔,却是因为极致的喜悦,“真的…真的洗掉了!好舒服!像…像刚洗了个热水澡!身上…好轻快!”她原地蹦跳了两下,感觉身体轻盈了许多,之前那种无处不在的沉滞和“闷闷”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猛地看向陈规,大眼睛里充满了纯粹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感激和崇拜,仿佛看着一位降临凡尘的神祇!“是你!是你帮我洗掉的!对不对?谢谢你!谢谢!”

陈规看着林晚脱胎换骨般的变化,感受着她发自内心的喜悦,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1点贡献点轻松到手,更重要的是,验证了除尘刷的强大效果!这工具,简直是清理表面污染的利器!

“只是举手之劳。”陈规摆摆手,目光却已投向了窗外那片灰败的枯石地。林晚体内的污染微乎其微,枯石地的污染才是真正的考验!有了除尘刷…那覆盖整片地脉的灰黑色“油膜”…是不是也能被它刷掉?!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瞬间点燃了他的斗志!

“我…我得去干活了!”林晚感激地看了陈规一眼,似乎也想起了林小乙的催促,小脸上露出一丝紧张,但精神头明显好了很多。她飞快地收拾起空碗,像只欢快的小鹿般跑了出去。

陈规则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激动,挣扎着下床。身体依旧虚弱,但精神力的恢复和权限升级带来的加成,让他感觉状态比昨天好了不少。

他推门而出,再次走向那片绝望的枯石地。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充满无力,而是带着一种猎手般的审视和期待。

寒潭井依旧冰冷刺骨。巨大的水缸空空如也。

林小乙不知去了哪里,或许是去巡视其他药田了。

陈规走到枯石地边缘,目光锁定昨天修复过、浇灌过、长出了嫩绿草芽的那一小片区域。意念沉入终端。

“扫描!半径十丈!深度锁定地脉规则表层污染层(灰黑色油膜)!”

嗡!

苍青色的扫描波瞬间扩散,覆盖范围远超昨日!半径十丈内的枯石地,其地脉规则的结构在陈规的意念视野中变得更加清晰、立体!

灰黑色的“油膜”如同顽固的污垢,厚薄不均地覆盖在代表生机的规则脉络之上,堵塞着养分流转的关键节点。在靠近寒潭井和之前修复点附近,油膜相对稀薄;而在远离水源的区域,油膜则厚重如同板结的污泥。

“锁定油膜最稀薄区域!目标范围:一尺见方!”陈规选择了一个油膜厚度只有纸张般、距离寒潭井水元渗透点最近的位置,范围也控制得更小,以求最大限度降低消耗和风险。

“激活除尘刷!”

嗡!

乳白色的除尘刷再次在陈规意念中凝聚,散发着温和的净化气息。

刷落!

除尘刷轻柔地挥动,乳白色的净化之光如同涓涓细流,精准地覆盖在目标区域的地脉规则表层!

“沙沙沙…”

一阵极其细微、如同春蚕食叶般的规则层面声响在陈规意识中响起。

奇迹发生了!

在除尘刷乳白色的净化之光覆盖下,那层顽固的灰黑色油膜,如同遇到了克星!构成油膜的、代表着“惰性”与“污染”的规则碎片,在净化之光的冲刷下,迅速瓦解、崩解、如同被阳光照射的晨雾般快速消散!其速度,远非规则之锤的震荡剥离可比!

仅仅三息!

刷毛扫过之处,原本覆盖的灰黑色油膜被彻底清除一空!露出了下方虽然依旧黯淡、却终于能接触到外部水元滋养的土黄色与翠绿色地脉规则脉络!

【清除完成!目标区域规则表层惰性污染已净化!】

【消耗:精神力(微量),灵力(微量)。】

【获得:天道贡献点+1】

【提示:深层污染源未触及,污染可能缓慢再生。净化区域土壤活性显著提升!】

成了!轻松!高效!

贡献点:1!

陈规强压住心中的狂喜,立刻拿起水瓢,舀起冰寒刺骨的寒潭水,浇灌在刚刚被净化的那一尺见方的土地上!

哗…

这一次,冰水渗入的速度快得惊人!如同干渴的海绵遇到了清泉!水瞬间渗透下去,土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湿润、颜色加深!甚至能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代表着“活性”的温热感从土壤深处透出!与周围依旧死寂的硬土形成了天壤之别!

效率!这才是真正的效率!

陈规精神大振!他立刻锁定下一个油膜稀薄区域,激活除尘刷!

清除!净化!获得贡献点!

浇灌!

土壤迅速变得湿润松软!

再锁定!再清除!再浇灌!

贡献点:2!3!4!…

他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园丁,又像一个最高效的净化者。除尘刷在他意念的操控下,精准而轻柔地扫过一块块被锁定的区域,乳白色的净化之光所到之处,灰黑色的油膜如同冰雪消融,迅速退散!被解放的地脉规则贪婪地吮吸着渗透而来的寒潭水元,土壤迅速恢复着活力!

短短一个时辰!

在精神力消耗了大约三成左右时,陈规已经在靠近寒潭井的区域,成功净化了超过二十块一尺见方的小区域!这些区域彼此相连,形成了一片大约半亩左右的“净土”!

这片“净土”上,土壤呈现出健康的深褐色,松软湿润,触手微温。之前种下的、或者自然生长的杂草,此刻不再是蔫头耷脑地透出一点绿意,而是真正地舒展开来!叶片虽然依旧带着枯黄,但边缘已经透出鲜嫩的翠绿,茎秆挺直,在晨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勃勃生机!甚至有几株顽强的野草,顶端抽出了细小的花苞!

半亩绿意,在广袤的枯石地中,如同荒漠中的一片小小绿洲,耀眼夺目!

贡献点也累积到了23点!

陈规疲惫地拄着水瓢,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浸透了衣衫,但看着眼前这片自己亲手创造的生机之地,看着那23点贡献点,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和力量感充盈心间!

有希望!真的有希望!

就在这时——

嗡!

那股熟悉的、冰冷锐利、如同万载玄冰铸就的剑意神念,再次毫无征兆地扫过这片枯石地!瞬间掠过陈规的身体和他身前那片充满生机的“绿洲”!

陈规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被毒蛇盯上的青蛙!所有的动作瞬间凝固,呼吸都停滞了!他强迫自己低下头,装作只是累得喘息的样子,心脏却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红鸢!她又来了!她在看!

这一次,她的神念在陈规身上停留的时间,似乎比之前更久。那冰冷的审视如同无形的刻刀,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剖析。尤其是那片生机盎然的半亩“绿洲”,更是她神念重点“关照”的区域!

陈规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神念在那些焕发活力的杂草根部、在变得松软温润的土壤深处反复探查、扫描,带着一丝探究和…无法理解的困惑?

她能察觉到土壤的变化,能感知到那些杂草勃发的生机。但她无法理解,一个漏灵体的废人,是如何在这片公认的绝地上创造出这样的“奇迹”的!她探查不到任何法术波动,任何灵力痕迹,任何她所能理解的“手段”!只有一片纯粹的、违背常理的“生机”!

这结果,显然超出了红鸢的认知。那冰冷的神念中,第一次清晰地传递出一种名为“困惑”的情绪波动。

最终,神念缓缓收回。没有赞许,没有疑问,只有一种更深沉的、如同在观察某种无法掌控的异常现象般的…凝重。

陈规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知道,自己展现出的“价值”越大,红鸢的“兴趣”就越浓,但随之而来的掌控欲和忌惮也会越深。这钢丝,走得越发危险了。

他抬起头,看向那片在红鸢注视下依旧顽强生长的绿意,又看向远处云雾缭绕的主峰。

除尘刷在手,贡献点在握。

这条路,再险,也要走下去!

他再次举起水瓢,将冰寒的潭水,浇灌在下一片等待净化的土地上。水珠溅落,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而倔强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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