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紧牙关,舌尖被咬破,咸腥的血味刺激着麻木的神经,强行榨取着体内最后一丝力气,拼命向前蹒跚奔逃。
突然,前方风雪中,影影绰绰出现了三道身影,呈品字形,如同等待猎物的恶狼,无声地拦住了去路!为首一人,身材高瘦,脸色蜡黄,正是执法堂另一位执事,姓黄,聚气大圆满修为!他身边两人,也都是聚气中期的好手!
“呵,小畜生,挺能跑啊?”黄执事阴恻恻地笑着,眼神如同毒蛇般黏在陆凌绝身上,“乖乖束手就擒,还能少受点零碎苦头。”他慢条斯理地抽出腰间悬挂的雁翎刀,刀身雪亮,寒气逼人。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真正的绝境!
陆凌绝猛地停下脚步,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混着雪水从额头淌下。他背靠着一棵粗大的雪松,冰冷的树皮硌着后背。绝望如同冰冷的雪水,瞬间浸透四肢百骸。
完了吗?
不!清玄师父浑浊而惊恐的眼神在脑海中闪过,陈天行那抹冰冷的得意笑容如同毒刺!熊熊的怒火和不甘瞬间压倒了虚弱和恐惧!
他不能死在这里!他还没有为师父正名!还没有让那些陷害他的人付出代价!
“束手就擒?”陆凌绝猛地抬头,散乱发丝下,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黄执事,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你们这些……不分青红皂白……助纣为虐的……走狗!”
“找死!”黄执事脸色一沉,杀机毕露,“拿下他!死活不论!”
他身边两名炼气中期的弟子狞笑着,一左一右,如同猛虎扑食般冲了上来!一人使剑,剑光迅疾,直刺陆凌绝右肩,意在废其手臂!另一人使短棍,带着沉闷的风声,横扫陆凌绝下盘!配合默契,显然是要瞬间制服这个“强弩之末”的逃犯。
就在两人扑到近前的刹那!
陆凌绝眼中,那两点沉寂的冰冷星辰,再次不顾一切地、疯狂地点燃!
“嗡——!”
视野再次切换!万物化为流动的线条和闪烁的节点!世界在他眼中被解构!
代价是生命本源被疯狂抽取的剧痛!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剩余的寿命,如同沙漏中的细沙,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流逝!皮肤似乎都干瘪了一分!
但,足够了!
左面使剑的弟子,手腕处灵力流转的节点异常明亮,且结构不稳!右面使棍的弟子,腰腹间旧伤未愈,一个微小的能量漩涡正在那里紊乱地波动!
黄执事看似随意地站在数步之外,但他握刀的手指,因为之前的寒冷和此刻的发力,指关节处有一个极其细微的迟滞节点!
所有破绽,在“逆道之眼”下,无所遁形!
陆凌绝动了!在双剑双棍即将及体的瞬间,他的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近乎违反常理的姿态猛地一矮、一旋!
刺向肩头的长剑贴着他的头皮掠过,带起几缕断发!横扫下盘的短棍,则被他险之又险地抬腿,用脚踝上沉重的镣铐边缘猛地一格!
“铛!”
火星四溅!沉重的镣铐挡住了短棍,巨大的反震力让使棍弟子手臂一麻,攻势瞬间一滞!
陆凌绝矮身旋转的势头未停,如同一个蹩脚却精准无比的陀螺,沾满污泥和鲜血的右手五指再次成爪,在身体旋至使剑弟子身侧的瞬间,带着全身旋转的力量,狠狠抓向他握剑手腕的那个明亮节点!
“咔嚓!”
又是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脆响!伴随着使剑弟子凄厉到变调的惨叫!他的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森白的骨茬刺破皮肉,长剑当啷一声脱手落地!
陆凌绝毫不停留,旋身的力量带动左腿,带着沉重的镣铐,如同一条铁鞭,狠狠抽向右侧那因手臂发麻而身形不稳的使棍弟子腰腹间的旧伤节点!
“噗!”
沉闷的撞击声!那使棍弟子双眼猛地凸出,腰腹间旧伤处传来清晰的撕裂剧痛,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惨哼一声,弓着身子软倒在地,痛苦地抽搐起来。
兔起鹘落,电光火石!
两个炼气中期的好手,竟在一个照面间,被一个戴着沉重镣铐、本该虚弱不堪的“废人”以如此诡异而凶残的方式瞬间重创!
黄执事脸上的阴笑彻底僵住,化为惊骇!他根本没看清陆凌绝的动作!只看到人影一晃,两个手下就惨叫着倒下了!
“妖法!果然是妖法!”黄执事又惊又怒,炼气大圆满的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开来,手中雁翎刀发出刺耳的嗡鸣,刀身瞬间亮起刺目的白光,带着撕裂风雪的锐啸,化作一道匹练般的刀芒,朝着刚刚站稳、气息剧烈起伏的陆凌绝当头斩落!刀势凌厉,覆盖范围极大,封死了陆凌绝所有闪避的空间!
“给我死!”
刀芒未至,森冷的杀意已让陆凌绝皮肤刺痛!他体内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袭来,眼前阵阵发黑。强行催动“逆道之眼”的消耗远超想象!
视野中,那狂暴的刀芒能量汹涌,但在其核心处,黄执事自身灵力运转与刀势结合的某个节点,却因为其内心的惊骇和全力催动下的一丝微不可查的急躁,出现了一刹那的、极其微小的紊乱!
就是现在!
陆凌绝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那斩落的刀芒,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身体微微侧倾,将戴着沉重镣铐的左臂,迎着刀芒侧面最狂暴处,但同时也是那个微小紊乱节点所在的位置,狠狠格挡过去!同时,沾满血污的右手,凝聚着体内最后残余的所有力气,如同毒蛇出洞,绕过刀芒正面,直插黄执事因全力挥刀而暴露的、握刀手腕上的那个迟滞节点!
这是搏命!以一条手臂为盾,赌那紊乱节点的存在!赌自己能快过刀锋一线!
“铛——!!!”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炸响!
狂暴的刀芒狠狠斩在陆凌绝左臂的镣铐上!火星如同烟花般爆开!坚硬的精钢镣铐应声而断!巨大的冲击力让陆凌绝左臂瞬间失去了知觉,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劈飞出去!
但就在镣铐断裂、刀势被阻的微不可查的瞬间!
陆凌绝那染血的右手,带着一股决绝的狠厉,也精准无比地戳中了黄执事右手腕的那个迟滞节点!
“呃啊!”黄执事发出一声痛楚的闷哼,手腕处传来一阵筋骨错位的剧痛,力量骤然一泄!他骇然低头,只见自己握刀的手腕上,留下几个深可见骨的指洞,鲜血汩汩涌出!雁翎刀上的刺目光芒瞬间黯淡下去!
陆凌绝重重摔在数丈外的雪地里,口中鲜血狂喷,左臂软软垂下,剧痛钻心。他挣扎着抬起头,视野因剧痛和虚弱而模糊晃动,只看到黄执事捂着手腕,又惊又怒地盯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忌惮和难以置信。另外两名弟子一个断手哀嚎,一个捂着腰腹蜷缩在地。
“嗬……嗬……”陆凌绝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他艰难地用还能动的右手撑起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冰冷的目光扫过惊疑不定的黄执事,又望向身后风雪中影影绰绰、正在快速逼近的更多追兵身影。
断臂处传来的剧痛,体内火烧火燎的空虚,以及那清晰感知到的、所剩无几的生本源,都如同冰冷的锁链缠绕着他。但他眼中那两簇微弱的星火,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不熄的执念。
他咧开嘴,沾血的牙齿在风雪中显得格外刺眼,对着黄执事和那些越来越近的身影,发出一声嘶哑而挑衅的咆哮,然后猛地转身,拖着一条残臂,踉跄着、却无比决绝地,再次一头扎进更深、更狂烈的暴风雪之中。
身影很快被漫天风雪吞没,只留下一行染血的足迹,蜿蜒伸向莽林深处,如同一条绝望的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