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梧桐叶在风中打着旋儿，韩郝站在文学社活动室外深吸一口气。透过磨砂玻璃，能看见丁怡宁的侧影正在整理资料，马尾辫随着动作轻轻摇晃。他低头检查第三次修改的入社申请书，纸张边缘已经被捏出潮湿的褶皱。

"下一位，韩郝同学。"门内传来清泉般的声音。

推门的瞬间，空调冷风裹挟着雪松香扑面而来。丁怡宁坐在长桌尽头，面前摆着厚厚一摞稿件，阳光穿过她指间的钢笔在桌面投下细长的阴影。另外两位社员正在翻阅他的申请书，圆脸女生突然轻笑："韩同学在特长栏写'擅长冷笑话'？"

"这是...缓解严肃气氛的小技巧。"韩郝感觉后颈发烫，余光瞥见丁怡宁微微挑眉。

"那么请用三句话推荐你最喜欢的书。"丁怡宁抬头，琥珀色瞳孔像精密仪器般扫描着他。

韩郝喉咙发紧。他明明背熟了《百年孤独》的推荐词，此刻却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小王子》告诉我们，重要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话一出口就恨不得咬掉舌头——这是丁怡宁上周读书分享会的主题。

"很遗憾。"丁怡宁合上他的资料，"我们需要的是具有独立思考能力的创作者，而不是复读机。"钢笔在名单上划过的沙沙声像一盆冰水浇下。

韩郝浑浑噩噩地走出教学楼时，夕阳正把云层烧成紫红色。他机械地蹬着自行车，却在路过街心公园时猛地刹车——那个蹲在灌木丛边的身影太过熟悉，米白色针织开衫下露出校服裙摆。

丁怡宁正用树枝在地上勾画着什么，五只花色各异的流浪猫围着她打转。最胖的橘猫突然跃起扑向空中，她慌忙伸手去接，却被带得跌坐在落叶堆里，发间沾了片枫叶也浑然不觉。

"小心！"韩郝的喊声惊动了猫群。丁怡宁触电般站起来，瞬间恢复成拒人千里的模样，只是泛红的耳尖出卖了她的慌乱。

"韩同学？"她迅速拍掉裙摆的草屑，"你在跟踪我？"

"我...我家住这个方向。"韩郝举起手里的便利店袋子，"买晚饭。"塑料袋里两包泡面发出可疑的声响。

丁怡宁的眼神突然软化："它们怕生，你退后三步。"她变魔术似的从书包掏出猫罐头，"大橘有糖尿病，小三花刚做完绝育..."说起猫咪时她的声线像融化的焦糖，和面试时的冰冷判若两人。

当晚，韩郝在台历上画下第27个叉。书桌上摊着崭新的日程本，荧光笔将时间分割成精确的色块：05:30晨跑，06:30英语听力，午休时间啃《西方美学史》...特别用红笔圈出"丁怡宁观察日志"：

-周三放学后固定喂猫（18:00-18:30）

-书包挂件是青铜鸟形器复制品（商周文物？）

-耳机里播放的似乎是肖斯塔科维奇

母亲端着果盘推门进来时，韩郝正对着电脑研究北大历年录取分数线。"最近怎么突然开窍了？"她欣慰地擦拭儿子堆满参考书的床头柜。

"高考要改革了，老师说..."韩郝把《追忆似水年华》往数学卷子下塞了塞，书页间还夹着从图书馆抄来的丁怡宁借阅记录。

午夜，月光流淌在少年凌乱的草稿纸上。英语单词和乐谱符号纠缠在一起，某页边缘还画着笨拙的猫咪轮廓。韩郝在熄灯前最后看了眼手机相册——傍晚偷拍的丁怡宁喂猫侧影，画质模糊却照亮了整个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