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破碎

七盏油灯熄灭的瞬间，程默感到一股刺骨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铜镜在他手中剧烈震动，镜面中的红衣女子嘴角越咧越大，最终撕裂到耳根，露出满口尖牙。

"所有人就位！"陆修远一声暴喝，袖中飞出七张黄符，在空中自动排列成北斗形状，"苏雨守东，陈明护西，其他人维持寺内结界！"

守夜人们迅速散开。程默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手中的铜镜越来越烫，几乎要灼伤皮肤。

"程默，跟我来！"陆修远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红衣女是冲你和观气镜来的，我们必须立刻去镇物塔！"

两人冲出房门，寒山寺的夜空已完全被血色笼罩。原本宁静的寺院此刻阴风怒号，古树的影子在地上扭曲成痛苦的人形。程默开启观气能力，看到无数暗红色怨气如毒蛇般从地底钻出，缠绕上寺院的墙壁。

"三百年前，我们牺牲了十二位守夜人才将她封印。"陆修远边跑边说，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青铜古剑，"她这次破封而出，力量比当年更强了。"

一道刺耳的尖笑划破夜空。程默回头，只见寺门处的结界如玻璃般碎裂，一个身着残破红嫁衣的身影飘然而入。红衣女长发如瀑，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惨白的下巴和鲜红的嘴唇。她所过之处，石板地面结出黑色冰晶。

"陆老鬼，"红衣女的声音如同千百人同时低语，"三百年了，你还没死啊？"

陆修远将程默护在身后，青铜剑泛起青光："孽障！当年就不该心软，应该让你魂飞魄散！"

红衣女咯咯笑着，突然抬手一挥。程默只觉胸口如遭重击，整个人飞出去数米远，铜镜脱手而出，在地上滑出老远。

"观气镜..."红衣女转向铜镜，声音中充满渴望，"终于..."

她正要飘向铜镜，寺内突然钟声大作。苏雨和陈明分别从两侧杀出，苏雨手中银铃摇动，发出清越声响，所过之处怨气退散；陈明则双手各持一张紫符，符上朱砂文字亮如烈火。

红衣女被迫后退，却发出不屑的冷笑："就凭你们？"

她红袖一挥，两道黑气如鞭抽出。苏雨银铃堪堪挡住，陈明却慢了半拍，被黑气击中胸口，顿时喷出一口鲜血。

"程默！拿上镜子快走！"陆修远挥剑上前，剑锋所过之处，空中留下青色光痕，"去塔底！完成仪式！"

程默爬向铜镜，手指刚触及镜框，就感到一阵钻心疼痛——镜面中映出的不是他的脸，而是红衣女放大的狰狞笑容。

"找到你了，小观气者..."镜中的红衣女轻声细语，"季明远死前惨叫可真好听，你想听听吗？"

程默眼前浮现季明远满身是血的画面，怒火瞬间压过恐惧。他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镜面上："滚开！"

血珠接触镜面的刹那，爆发出刺目金光。红衣女发出一声痛呼，镜中影像消散。程默趁机抓起铜镜，朝寺院后方狂奔。

身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建筑物倒塌的轰鸣。程默不敢回头，他能感觉到红衣女的一部分注意力始终锁定在自己身上，如附骨之疽。

塔下秘境

镇物塔位于寒山寺最深处，是一座七层石塔，外表朴实无华。但通过观气能力，程默看到整座塔被一个巨大的金色光罩笼罩，光罩上布满裂纹，暗红色怨气正从裂缝中不断渗出。

塔前站着那位引他入寺的老和尚，此刻手持禅杖，周身佛光缭绕。

"进去吧，"老和尚让开通道，"塔底有初代守夜人留下的封印阵法，只有持观气镜者才能开启。"

程默刚要道谢，突然感到背后一阵恶寒。他本能地扑倒在地，一道黑气擦着头皮掠过，将塔前石狮炸得粉碎。

"想跑？"红衣女的声音由远及近，"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程默回头，只见守夜人们且战且退，都已负伤。陆修远左臂不自然下垂，苏雨嘴角带血，陈明更是被一道黑气缠住脖子，脸色发紫。

"快进去！"陆修远大喊，"别管我们！"

老和尚禅杖重重顿地，一道金色佛光如波浪般扩散，暂时阻隔了红衣女。程默咬牙冲向塔门，铜镜突然变得滚烫，射出一道蓝光照射在塔门古锁上。

锁应声而落。

塔内空间比外观看起来大得多，中央螺旋楼梯直通地下。程默沿着楼梯飞奔而下，铜镜蓝光照亮前路。越往下，空气越冷，呼吸时能看到白雾。

楼梯尽头是一间圆形石室，地面刻着巨大的八卦图案，八个方位各有一盏长明灯。程默刚踏入石室，头顶就传来剧烈震动——红衣女已经攻入塔中。

"按镜子指示做！"恍惚间，程默似乎听到季明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举起铜镜，镜面不再映出周围环境，而是显示出一连串复杂的手印和符咒。程默福至心灵，开始模仿镜中所示动作，同时念诵浮现脑海的咒文。

随着咒文响起，地面八卦开始缓缓旋转，八盏长明灯火焰暴涨。铜镜从程默手中浮起，悬停在八卦正中央，镜面朝下投射出一束蓝光。

光柱中，无数金色符文如游鱼般流转。程默感到体内气息被疯狂抽取，通过铜镜注入阵法。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他跪倒在地，却坚持念完最后一段咒语。

"...气归太虚，阴阳有序，封！"

最后一个字出口，整座石室剧烈震动。八卦图案金光大盛，八道金光如锁链般射向中央铜镜。与此同时，塔顶传来红衣女撕心裂肺的尖叫。

"不——！"

金光持续了约莫一分钟才渐渐消散。程默虚脱地趴在地上，感到全身经脉如被火烧。铜镜落在他面前，镜面上多了一道新裂痕，但整体却散发出柔和的蓝光。

塔内恢复寂静，红衣女的尖叫声消失了。

程默艰难地撑起身子，突然发现石室角落里站着一个人影——是季明远！但下一秒他就意识到，那只是一个半透明的灵体。

"老师..."程默哽咽道。

季明远的灵体微笑着走近："做得好，孩子。你完成了第一步封印，但这只是开始。"

"我不明白，"程默摇头，"红衣女为什么这么恨观气者？这面镜子又到底是什么？"

季明远的身影开始变淡："时间不多，听好：红衣女本名林红袖，是明代一位风水大家的女儿。她天生阴阳眼，却被父亲用来做各种危险实验。后来她爱上一位书生，却被父亲断言命格克夫..."

"书生退婚后，她上吊自杀，怨气引动天地异变。"一个虚弱的声音从楼梯处传来。程默转头，看到满身是血的陆修远扶着墙走下，"她父亲为平息灾祸，将她魂魄封印，却因此创造了第一个'观气镜'。"

季明远点头："镜子本是她父亲为控制她能力所制，却意外成为连通阴阳的钥匙。历代守夜人用镜子加固封印，但每隔几百年，封印就会衰弱..."

"而你就是这一代的持镜人。"陆修远走到程默身边，艰难地坐下，"三百年前那场大战，我们虽然封印了红衣女，但也损失惨重。如今她卷土重来，只有完全觉醒的引气者才能彻底消灭她。"

程默看着自己的双手："我该怎么做？"

"接受镜子的全部力量，"季明远的灵体几乎透明，"但代价是..."

他的话没能说完，灵体就如烟消散。陆修远接话道："代价是，你可能不再完全是人类。引气者最终都会逐渐'气化'，这是获得力量的代价。"

塔外传来苏雨的呼唤声。陆修远拍拍程默的肩膀："休息吧，明天开始特训。红衣女虽然被暂时封印，但她很快就会挣脱。"

程默捡起铜镜，镜中自己的影像周围，隐约有青色气流旋转——那是他体内的气正在与镜子共鸣。恍惚间，他似乎看到镜中自己露出一个不属于他的神秘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