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在草庐里数到第七十二次呼吸时,掌心的命火突然扭曲变形。
那缕暗红色的火苗像活物般蠕动,在黑夜里勾勒出一行扭曲的文字:【子时将至】。他低头看向右手腕的赤色锁链纹身——不知何时,第一截链环已经变成了暗金色。
"见鬼..."
草庐外传来窸窣声响。陆昭吹灭油灯,透过茅草缝隙看见三个提着青灯笼的身影。灯笼上"玄天"二字泛着惨绿的光,照亮来者腰间的青铜命灯。最前面那人袖口云雷纹闪动,正是昨日祭坛上出现的凌虚子。
"搜。"凌虚子剑指一划,三道青光射向不同方向,"那小子偷了陆无尘的命火,活不过三日。"
陆昭后背渗出冷汗。他左眼清晰看到三人头顶的数字:
凌虚子【寿数:九十三载】
随从甲【寿数:四十一载】
随从乙【寿数:三十三载】
但更让他在意的是凌虚子腰间那盏灯——灯芯里燃烧的赫然是缠绕黑丝的青色命火,与陆无尘如出一辙。
"师尊,草庐是空的。"随从踢翻破木床,"只有这个..."
那人举起件染血的麻衣。陆昭瞳孔骤缩,那正是他昨日换下的祭品服。只见凌虚子并指一抹,衣服上的血渍突然浮到空中,凝成七颗血珠。
"追魂术。"凌虚子冷笑,"看他能逃到哪去。"
血珠化作红线射向夜幕,其中一道直奔陆昭藏身的草垛。千钧一发之际,他腕上锁链纹突然发烫,掌心的命火自动分裂出一缕灰焰,悄无声息地截住了那道血线。
"奇怪..."凌虚子皱眉,"怎么少了一道追踪?"
等三人走远,陆昭才敢呼出憋着的那口气。他摊开手掌,灰焰里包裹的血珠正在融化,渐渐显露出一幅模糊的地图——乱葬岗西北角,有个闪烁的红点。
子时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
......
乱葬岗的雾气比想象中更冷。
陆昭踩着不知名的白骨前行,每走一步都有幽绿的磷火从土里钻出。掌心的命火已经变成深蓝色,火苗始终指向某个方向。
"应该就是..."
他踢开半截墓碑,突然僵住。地面露出块锈迹斑斑的青铜板,上面盘踞着条栩栩如生的螭龙浮雕。龙眼处是两个凹陷的孔洞,大小正好与掌心命火吻合。
当陆昭颤抖着将命火按上去的瞬间,整片坟地突然震动。青铜板无声滑开,露出下方幽深的甬道。更可怕的是,他左眼看见自己头顶的数字开始疯狂跳动:
【剩余命元:三十七日】→【十九日】→【三日】→【六个时辰】
"该死!"
他想抽手却动弹不得。命火被龙眼死死咬住,寿元仍在飞速流逝。就在数字即将归零时,甬道深处突然传来铁链崩断的巨响。
青铜板轰然炸裂,陆昭跌进黑暗。
下落的过程长得可怕。当他终于摔在坚硬的地面上时,首先闻到的是一股陈年的血腥味。掌心的命火自动悬浮到空中,照亮了这方地下空间——
九根青铜柱环绕着一口玄铁棺椁,每根柱子上都钉着具干尸。最中央的棺盖上,盘绕着条活物般的赤金锁链。
"终于来了。"
陆昭猛地转身。赤袍人不知何时站在身后,腰间七盏命灯比上次见面时多了两盏。最诡异的是,他头顶没有显示任何数字。
"偷来的命好用吗?"赤袍人弹指,陆昭腕上的锁链纹突然活了过来,化作实体缠住他的手臂,"但你以为,窃命者的传承这么简单?"
棺椁上的锁链突然暴起,毒蛇般刺入陆昭眉心。剧痛中,他看见无数记忆碎片:
三百年前的血祭、玄天宗地底沉睡的古魔、凌虚子与陆明远在密室分食婴儿心脏...
"看清楚了?"赤袍人冷笑,"你以为的仙门正道,不过是群饲养妖魔的伥鬼。"
陆昭跪地干呕,发现左眼看到的数字全部变成了血红色。更可怕的是,他此刻能看见每个人寿元背后的"杂质"——凌虚子的九十三载里,有六十七载是偷来的;而三长老的二十八载中,足足十九载缠绕着冤魂的黑气。
"为什么选我?"
"不是你选了窃命之道。"赤袍人掀开棺盖,里面躺着具与陆昭一模一样尸体,"是它选了你。"
尸体突然睁眼,左瞳灰白,右瞳赤金。
【剩余命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