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
江临夏的身子微颤。
阿雄歪着脑袋,嘴里叼着刚点燃的香烟,脸上挂着欠揍的狞笑。
“嚯!”
“哑巴了?”
“现在知道尿裤子了?”
“老子再给你次机会——不服是吧?”
“行啊!”
“我立马让我哥送你进局子!”
他突然凑近,呼出的烟味混着酒气喷在陆招脸上。
“关你个十天半月,每天拿警棍往你腿上招呼,打折骨头都是轻的!”
“到时你能不能活着爬出来,就得看阎王爷赏不赏脸了!”
“识相的,就赶紧给老子磕头认错,否则,老子让你知道,山海县的天,姓祁!”
陆招眯起眼。
他直觉这人没撒谎。
说起祁连伟,陆招印象颇为深刻。
祁连伟毕业于警务专科学校,在当下的警务系统里,这样的学历已算难得。
只是,他想不通,以祁连伟的条件,为何会被分配到这偏远之地?
在这基层派出所,多数人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祁连伟却不同,短短几年,他一路高升,跟坐了窜天猴似的,最后竟官至省警务厅长。
但就在陆招重生前一年,祁连伟突然落马。
坊间传闻不断。
有人说他性格复杂,既贪污受贿,又格外看重乡情亲情,提拔了不少亲属。
甚至有人戏称,他连老家的大黄狗都弄成了警犬。
若不是他最终那般下场,重生后的陆招或许会主动与他结交。
回过神来。
陆招冷笑一声。
“笑话,朗朗乾坤,谁来了都不管用!”
阿雄又气又笑。
阿雄身旁那个身材高壮的混混,目光贪婪地看向江临夏,搓着粗糙的手掌,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
“雄哥,别跟这愣头青废话!”
“咱们哥几个一拥而上,先把他揍得找不着北!”
“等你把这细皮嫩肉的江老师按在床上好好‘疼惜’一番,也让兄弟们解解馋,尝尝这城里来的鲜货是啥滋味!”
其他小喽啰听了,纷纷发出一阵刺耳的哄笑。
阿雄脸色骤变,“啪”的一巴掌狠狠打在壮汉脸上。
“雄哥,你……”
壮汉被打得一脸懵,捂着脸颊,委屈地看着阿雄。
阿雄压低声音。
“你脑子进水了?”
“我就嘴上说说,你还当真了?”
“忘了我哥前几天说的?”
“这小子说的严打是真事儿!”
“你要是敢乱来,就等着把命丢这儿吧!”
几个小喽啰听了,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阿雄在壮汉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壮汉脸色一喜,跑了出去。
阿雄转身,眼神凶狠地盯着陆招,恶狠狠地道。
“一个外地来的,在山海县还敢这么横?”
“想尝尝进局子的滋味是吧?”
“行,你就等着!”
“等我哥来了,有你好看!”
闻言,江临夏的手紧紧攥着陆招的衣角。
陆招感受到她掌心的颤抖,轻轻摇了摇头,带着她在桌旁坐下。
陆招则慢条斯理地掀开铝制饭盒,将热气腾腾的烤红薯推到江临夏面前。
“江老师,你受惊了,吃点东西压压惊吧。”
江临夏勉强扯出一抹苦笑,眼前剑拔弩张的局势让她哪有胃口进食。
陆招耸耸肩,掰下一块红薯大快朵颐,又从桌下摸出一瓶啤酒。
“咔嗒”一声,他用牙咬开瓶盖,就着毛豆,吃得滋滋作响。
阿雄太脸上则写满“等我哥来了有你好看”的阴狠。
约莫十分钟后。
门外传来皮鞋踩在碎石路上的声响。
祁连伟身着警服,帽檐压得极低,两道浓眉几乎拧成了麻花。
还未踏进门槛,他就扯开嗓子骂道:“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兴源乡撒野?报我名号都不管用了?”
身后跟着两名睡眼惺忪的警员,腰间的警棍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阿雄如同嗅到血腥味的恶犬,三步并作两步冲出去迎接,拽着祁连伟的胳膊往屋里拖。
“哥!”
“就是这小子!”
“上个月把我的人打得住院半个月!”
祁连伟面色一沉,警靴重重碾过地面。
“反了天了!严打期间还敢动手,真是活腻了!”
祁连伟走进屋子,目光如电,一眼就锁定了桌旁那个低头进食的身影。
那人背对着门,右手握着啤酒杯,左手拈起毛豆,动作不紧不慢。
“站起来!”
祁连伟立刻暴喝一声。
阿雄等人下意识往后缩了半步。
江临夏更是像被烫到般猛地起身。
“小子,还吃呢?”阿雄挤到祁连伟身侧,“等我哥把你铐进局子,有你哭的时候!”
“是吗?”
陆招慢条斯理地抽出泛黄的草纸,擦拭着指尖油渍。
当他抬起头,嘴角噙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漆黑的眸子映着祁连伟胸前的警徽,泛着冷冽的光。
祁连伟的瞳孔骤然收缩。
“是你?”
“哥!”阿雄急不可耐,“别跟他废话!赶紧抓人啊!”
“祁副所长,”陆招干笑一声,指了指阿雄,“你这弟弟面子可真大,大半夜带人堵我出租屋,还让你这个堂堂派出所副所长跑一趟,很刑,真的很刑!”
“我我我……”
祁连伟的喉结上下滚动,还未及开口。
阿雄急得跳脚。
“哥!”
“愣着干什么?”
“他就是个外地来倒腾货的,怕他干啥?”
而这时祁连伟身后的两名警员突然“啪”得立正,胸膛挺得笔直。
“陆乡长好!”
屋内空气,瞬间凝固!
乡长?
江临夏瞪大眼睛。
阿雄张着嘴。
祁连伟的脸色则在短短几秒内,从铁青变成惨白。
乡中学普法时,祁连伟就见过眼前这位闻名县城的美女教师。
江临夏。
但他的目光扫过陆招半敞的衣襟,又落在江临夏娇美泛红的脸颊上,再看自己这平日里喜欢无事生非的堂弟,立刻明白了什么。
下一秒。
“祁雄,你这个惹事精,大晚上吃饱了撑的是吧?!”
祁连伟突然暴喝!
不等祁雄反应!
他抡圆胳膊,巴掌带着风声狠狠甩在堂弟脸上
啪!
祁雄惨叫着原地转了个圈,后脑勺重重撞在墙上!
祁雄还没来得及起身,又被祁连伟一脚踹在胸口。
警用皮靴的钢头陷进皮肉,祁连伟又补了两脚,踢得祁雄在地上翻滚,哀嚎声混着痰血喷在斑驳的水泥地上。
“……”
小喽啰们目瞪口呆地僵在原地,手里的钢管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江临夏捂住嘴后退半步,撞翻了身后的木凳。
祁连伟踹得气喘吁吁,制服前襟沾满阿雄的血迹。
他抹了把额头的汗,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陆招面前,弯着腰。
“陆乡长,对不住!”
“我这堂弟从小脑子被驴踢过,缺根筋,耽误您和江老师……”
他话没说完,偷瞄了眼江临夏绯红的脸颊。
啧啧……
真是个俊俏的大美女。
难怪陆招会和自己的堂弟一起冲突了。
而陆招目光如刀般剜向祁连伟。
“祁副所长,就你这弟弟所做的事儿,那是简单的犯浑吗?”
“啊?!”
说完。
他将啤酒杯重重砸在桌上,溅起的泡沫沾湿了祁连伟颤抖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