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在颠簸的马背上恢复意识,首先感受到的是刺骨的疼痛。每一寸肌肉都像被火烧过,脑子里仿佛有千万根针在扎。她勉强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是沈墨满是血污的侧脸。
"醒了?"沈墨声音嘶哑,手臂紧了紧,防止她从马背上滑落。
林夏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干得冒火,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她转动眼珠,看到另一匹马驮着昏迷不醒的祖逖,由一名满身是伤的士兵牵着。这支残破的队伍正沿着山路艰难前行。
"别急,快到了。"沈墨指向远处。
地平线上,洛阳城的轮廓已隐约可见。更引人注目的是城四周冲天而起的四道光柱,在夜空中构成一个巨大的半圆形光幕,将整座城市笼罩其中。
法阵成功了!林夏心中一松,差点再次昏过去。她强打精神,用眼神询问战况。
沈墨明白她的意思:"我们离开了两天。斥候说刘渊主力已到城下,但被法阵阻挡,暂时无法攻城。"
两天?林夏心头一紧。她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伊阙关烽火台上,两件神器共鸣的震撼瞬间。之后的一切都模糊不清。
"你透支太严重,"沈墨解释道,"昆仑镜几乎吸干了你所有灵力。"
林夏艰难地抬起手,摸向怀中。昆仑镜还在,但触感冰凉,没有了往日的温热。她尝试感应镜中的灵力,却像触碰一块普通铜镜。
"别试了,"沈墨摇头,"它需要时间恢复,你也一样。"
入夜时分,小队终于抵达洛阳西门。守军认出他们,立刻打开一道小门放行。城内景象让林夏心头沉重——街道上挤满了从周边逃难来的百姓,孩子们哭喊着找妈妈,伤员的呻吟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恐惧与绝望。
"林姑娘!沈兄!"
谢安和桓温匆匆赶来,身后跟着几名医官。看到昏迷的祖逖,谢安脸色大变,立刻指挥人将他抬去医治。
"情况如何?"沈墨强撑着从马背上滑下,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桓温扶住他:"不妙。刘渊集结了十五万大军,号称三十万。我们虽有三万守军,但真正能战的不足一半。"
"法阵呢?"林夏嘶哑地问。
"法阵暂时挡住了他们,"谢安眉头紧锁,"但今早斥候报告,匈奴军中出现了异常。大祭司似乎在准备某种大型仪式。"
林夏心头一紧。她想起大祭司逃走前的威胁——魔君即将降临。
"带我去见司马睿,"她挣扎着下马,"必须立刻准备应对最坏情况。"
司马睿的临时行辕内气氛凝重。这位八王爷眼下青黑,显然多日未眠。见到林夏和沈墨,他竟亲自起身相迎。
"二位义士辛苦了!伊阙关一战,功在千秋!"
林夏顾不上客套,直入主题:"王爷,大祭司可能召唤魔界生物助战,我们必须立刻准备。"
"魔界?"司马睿脸色发白,"真有此等事物?"
沈墨点头:"我们在伊阙关亲眼所见。大祭司并非人类,而是魔界邪灵。"
厅内众官员一片哗然。有人恐惧,有人怀疑,更多人则是茫然无措。
"报——!"
一名传令兵冲进来,单膝跪地:"匈奴大军开始移动!刘渊亲自督战,正向北门推进!"
司马睿霍然起身:"传令各门守将,按计划防御!"
林夏和沈墨跟随司马睿登上北门城楼。眼前的景象令人窒息——旷野上,匈奴大军如黑色潮水般涌来,旌旗遮天蔽日。最前方是数百面牛皮大鼓,鼓声如雷,震得城墙微微颤动。
"看那里。"沈墨指向敌军中央。
一面巨大的黑旗下,刘渊金盔金甲,威风凛凛。他身旁站着一个黑袍身影——大祭司!虽然距离遥远,但林夏仍能感受到那双血红眼睛中的恶意。
"法阵能挡住他们吗?"司马睿声音发颤。
林夏摸向怀中的昆仑镜。镜面依然冰冷,但似乎恢复了一丝温度:"只要四个节点完好,法阵就不会破。"
仿佛为了验证她的话,匈奴前锋已冲至城下百步处。突然,最前方的骑兵连人带马撞上一道无形屏障,瞬间人仰马翻。后续部队来不及停下,接二连三撞上屏障,乱成一团。
城头爆发出欢呼声。晋军士兵士气大振,纷纷朝挤作一团的敌军射箭。匈奴兵无法前进,又退不回去,成了活靶子。
刘渊见状,立刻鸣金收兵。第一波攻势就这样草草收场。
"有效!"司马睿大喜,"传令嘉奖守城将士!"
但林夏没有放松。她紧盯着大祭司的一举一动。只见他走到阵前,开始挥舞骨杖。黑气从杖尖涌出,如毒蛇般爬向法阵屏障。
"他在试探法阵弱点。"沈墨低声道。
黑气接触屏障处泛起涟漪,但很快被光幕净化。大祭司似乎并不意外,转身对刘渊说了什么。刘渊点头,下令全军后退三里安营。
"他们不会放弃的,"林夏说,"大祭司一定在策划什么。"
接下来的两天相对平静。匈奴军除了偶尔派小股部队骚扰,没有大规模进攻。这种反常的宁静反而让人更加不安。
林夏利用这段时间努力恢复灵力。昆仑镜渐渐有了温度,但距离完全恢复还差得远。沈墨的伤势在医官照料下好转不少。祖逖则一直昏迷不醒,高烧不退。
第三天清晨,林夏被一阵刺骨的寒意惊醒。她冲到窗前,只见北方天空乌云密布,云层中不时闪过诡异的红光。
"不好!"她抓起昆仑镜就往外跑。
街道上已乱作一团。百姓惊恐地指着天空,有人跪地祈祷,有人收拾细软准备逃难。林夏挤过人群,直奔城北。
城墙上,沈墨和司马睿等人已经就位,个个面色凝重。林夏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匈奴军阵前竖起了一座由白骨垒成的高台,大祭司正在台上作法。黑气如实质般从台上涌出,直冲云霄,与乌云连成一片。
"他在干什么?"司马睿声音发颤。
林夏举起昆仑镜,镜面映出的景象让她浑身冰凉:乌云背后,一个巨大的黑影正在成形,缓缓向人间降临。
"魔君......"她喃喃道,"大祭司在召唤魔君降临!"
仿佛印证她的话,白骨高台上突然爆发出一阵刺目的血光。大祭司高举骨杖,用非人的语言嘶吼着咒语。血光中,一个模糊的巨影逐渐显现。
"必须阻止他!"沈墨拔出轩辕剑,但距离太远,无能为力。
林夏尝试催动昆仑镜,但镜光刚射出就黯淡下去——她的灵力还未恢复足够。
"来不及了......"她绝望地看着高台上的血光越来越盛。
突然,一声号角从城内传来。一队骑兵冲出城门,直扑匈奴军阵!
"谁下的命令?"司马睿怒喝。
"是祖将军!"一名士兵惊呼,"他醒了,带着三百死士出城了!"
林夏心脏几乎停跳。她通过昆仑镜看到,祖逖一马当先,虽然左臂还缠着绷带,但气势如虹。三百骑兵如尖刀般刺向白骨高台。
"他在为我们创造机会!"沈墨瞬间明白了祖逖的意图。
匈奴军显然没料到晋军会主动出击,一时阵脚大乱。祖逖的队伍势如破竹,转眼已冲过半程。
大祭司不得不中断仪式,指挥黑袍巫师们阻击。黑气化作无数箭矢射向骑兵队,顿时人仰马翻。
但祖逖仿佛有神助,左冲右突,竟避开了大部分攻击。眼看离高台不足百步,他突然举枪高呼:
"杀胡虏!保洛阳!"
三百壮士齐声呼应,声震云霄。这悲壮的呐喊甚至传到了城头,许多守军热泪盈眶。
大祭司见法术阻挡不住,亲自出手。一道粗大的黑光射向祖逖。千钧一发之际,祖逖猛地勒马转向,黑光只击中了他的坐骑。战马瞬间化为白骨,祖逖则借力跃起,长枪脱手而出,直刺大祭司面门!
大祭司偏头躲过,但这一分神,仪式出现了空隙。高台上的血光骤然减弱。
"现在!"沈墨一把拉起林夏,飞奔下城。
城门再次开启,一队精锐护送他们冲出。林夏紧握昆仑镜,感受到它终于恢复了一丝活力。
战场上一片混乱。祖逖的三百死士已伤亡过半,但仍死战不退,为城内的出击争取时间。祖逖本人则手持短刀,与几名亲兵背靠背作战,周围倒着数十具匈奴兵尸体。
"祖兄!"沈墨大喊一声,轩辕剑金光暴涨,杀开一条血路。
林夏紧随其后,不时用昆仑镜照射试图靠近的敌人。镜光虽弱,但足以让敌人短暂失明,给沈墨创造击杀机会。
二人渐渐接近白骨高台。大祭司已重新控制住仪式,血光再次变强。高台上方的乌云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央,一只巨大的黑色利爪正缓缓伸出,足有房屋大小!
"魔君要降临了!"林夏惊呼。
沈墨二话不说,挥剑斩向高台基座。轩辕剑砍在白骨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但只留下浅浅的痕迹。
"这些骨头被魔法强化过!"沈墨咬牙道,"需要更强力量!"
林夏看向昆仑镜,又看向高台上即将完全降临的魔君。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脑海。
"沈墨,还记得伊阙关的情形吗?"她急促地说,"两件神器可以共鸣!"
沈墨立刻会意:"但你的灵力......"
"管不了那么多了!"林夏一把抓住轩辕剑的剑刃,鲜血顿时涌出,顺着剑身流下。
沈墨没有犹豫,也割破手掌。两人的血在剑身上混合,渗入剑纹。
"以血为引,神器合一!"
昆仑镜贴在轩辕剑上,两件神器同时发出耀眼光芒。金光与清光交织,形成一个光茧将二人包裹。
高台上,大祭司发出愤怒的咆哮:"不!"
他放弃仪式,全力攻向光茧。黑气如潮水般涌来,却在接触光茧的瞬间被净化。
光茧内,林夏感到前所未有的奇妙体验。她的意识似乎与沈墨相连,又仿佛与两件神器融为一体。无数画面在脑海中闪过——上古战场、神魔大战、一件超级神器被一分为二的场景......
"原来如此......"她恍然大悟,"昆仑镜和轩辕剑本是一体!"
光茧轰然炸裂,露出里面的景象——林夏和沈墨并肩而立,手中握着的已不是两件神器,而是一柄造型奇特的权杖。杖身如剑,顶端却嵌着一面镜子,镜面朝外,散发着柔和而强大的光芒。
"乾坤杖......"沈墨喃喃道,仿佛突然记起了什么。
大祭司如见鬼魅,连退数步:"不可能!乾坤杖早已被毁!"
权杖在林夏手中微微震颤,似乎在回应她的心意。她高举权杖,镜面对准高台上方的漩涡:"封!"
一道纯净的白光射出,正中漩涡中央的黑色利爪。魔君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利爪被灼烧得冒出黑烟,不得不缩回漩涡。
"不!我的主人!"大祭司绝望地尖叫,扑向林夏。
沈墨挥动权杖,杖身如剑般刺出,正中大祭司胸口。黑袍炸裂,露出里面扭曲的黑色躯体。大祭司痛苦地挣扎着,身体开始崩解。
"你们......阻止不了......魔君终将......降临......"他的声音随着身体的消散而减弱,最终化为一缕黑烟,被权杖吸收。
高台上的血光骤然熄灭。乌云开始消散,阳光重新普照大地。战场上,匈奴兵见大祭司败亡,士气崩溃,纷纷丢盔弃甲。
刘渊见大势已去,在亲兵保护下仓皇撤退。晋军乘胜追击,斩获无数。
胜利来得如此突然,林夏几乎不敢相信。她低头看向手中的权杖,发现它正慢慢分离,重新变成昆仑镜和轩辕剑。
"等等!"她试图阻止,但分离过程无法逆转。眨眼间,两件神器又恢复了原状,只是镜面和剑身上多了一道相同的符文,形如交错的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