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霍去病制止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是底线。"
夜深人静,林夏独自在营帐内研究镜片。无论她如何尝试,镜片都只偶尔闪现一些模糊的画面,毫无规律可言。
"还在试?"沈墨掀开帐帘走进来,手里端着热茶。
林夏叹了口气:"如果我们失败,汉匈之间可能又要陷入无休止的战争..."
沈墨坐到她身边:"我们改变得已经够多了。历史上,霍去病早该病死,汉武帝会继续征战直到国库空虚..."
"但那之后呢?"林夏追问,"如果没有我们,丝绸之路会如何发展?各民族的文化交流会怎样?"
沈墨沉默片刻:"我们只能尽力而为。明天随机应变吧。"
林夏正要回应,手中的镜片突然变得滚烫。她惊呼一声,差点脱手。镜面亮起刺目的光芒,在空中投射出一幅清晰的画面—长城关口,汉人与匈奴人正在交换货物,其乐融融。
"这是..."
画面突然切换,显示出长安城内胡商云集的西市,各种肤色的商人在讨价还价;又切换到西域某国,汉使正在向当地君主赠送丝绸。
镜片的光芒渐渐暗淡,最终恢复原状。林夏和沈墨面面相觑。
"它自愈了一部分?"沈墨难以置信地问。
林夏仔细检查镜片,发现原先参差不齐的边缘变得光滑了些,仿佛被无形的手修复过:"也许...它感应到了我们的决心?"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两军已在预定地点列阵。奇怪的是,双方将士都退后百步,中央留出一片空地。汉军这边只有林夏、沈墨和霍去病三人;匈奴那边则是萨满巫师和几名随从。
萨满手持骨杖,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圈:"规则简单—你我各展所能,请天地为证。得天地回应者胜。"
林夏上前一步:"我们不会巫术,只有这面镜子。"
萨满咧嘴一笑:"足够了。腾格里的眼睛自会显灵。"
霍去病低声道:"小心有诈。"
萨满开始跳一种奇异的舞蹈,骨杖上的铃铛叮当作响。他口中念念有词,天空竟渐渐聚集起乌云。匈奴人纷纷跪拜,口中喊着"腾格里"。
轮到林夏了。她深吸一口气,举起镜片。起初什么也没发生,匈奴阵营中传来嘲笑声。突然,一缕阳光穿透乌云,正好照在镜片上。镜面反射的光芒在空中形成一幅幅清晰的画面—正是昨夜显示的和平贸易景象。
汉匈两军的将士都看呆了。画面中,他们的后代和睦相处,共同繁荣。连一向桀骜的匈奴骑兵也露出向往之色。
萨满停止舞蹈,震惊地看着空中的影像:"这...这比腾格里的预示还要清晰!"
就在这时,卫青突然率一队精骑冲出汉军阵营,直扑匈奴左翼:"趁现在,杀啊!"
匈奴阵营大乱。左贤王怒吼:"汉人狡诈!"拔刀就要迎战。
千钧一发之际,霍去病策马横在双方之间:"住手!"他的声音如雷霆般炸响,"汉军将士听令,后退!违令者,军法从事!"
卫青的骑兵硬生生勒住马匹。霍去病转向左贤王:"此乃个别将领擅自行动,非大汉本意。请贤王明鉴。"
左贤王狐疑地看着他,又看向空中的幻象,那些和平繁荣的画面仍在继续。终于,他收起弯刀:"若汉人真有诚意,先退兵三十里。"
霍去病毫不犹豫:"可以。三日后,请贤王派使者入关详谈互市事宜。"
卫青愤怒地策马过来:"霍去病!你竟敢擅自..."
"这是陛下的旨意。"霍去病亮出密旨,"大将军要抗旨吗?"
卫青脸色铁青,终究不敢违抗皇命,愤然离去。
萨满巫师走近林夏,深深鞠躬:"腾格里的眼睛选择了你。匈奴人会遵守约定。"他好奇地看着镜片,"它还能显示更多吗?"
林夏摇头:"目前只能这些。"
萨满若有所思:"它受伤了,需要愈合。"他从脖子上取下一枚骨制护符,"这是世代相传的圣物,或许能帮助神器恢复。"
林夏迟疑地接过护符。就在骨符接触镜片的瞬间,一道金光闪过,镜片的边缘又修复了一小部分。萨满满意地点头,转身离去。
当夜,汉军依约后撤三十里。霍去病在中军帐内写奏章,向汉武帝汇报今日之事。林夏和沈墨在一旁研究修复了一部分的镜片。
"现在能看到更清晰的未来了。"林夏小声说,"但时间仍然跳跃不定。"
沈墨看着镜中闪现的长安城景象:"至少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看,未来的长安多么繁华。"
霍去病突然咳嗽起来,这次比以往更加剧烈。林夏连忙过去查看,发现他额头滚烫,脉搏紊乱。
"必须立即回长安找太医。"林夏焦急地说。
霍去病摇头:"等和谈结束..."话未说完,便昏了过去。
沈墨检查后脸色凝重:"他的情况比看起来严重得多。五脏俱损,像是...透支了全部生命力。"
林夏突然明白了什么:"历史正在修正自己。霍去病本该在这时候病死,我们的干预改变了他的命运,但历史的惯性仍在拉扯..."
"那怎么办?"
林夏举起镜片,对准昏迷的霍去病:"也许这个能帮他撑过去。"
镜面亮起柔和的光芒,笼罩着霍去病。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但脸色依然苍白如纸。
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亲兵慌张跑进来:"报!大将军卫青率五千精骑私自出营,说是要追击匈奴残兵!"
林夏和沈墨同时变色。若卫青真去追击,刚达成的和平协议将毁于一旦!
黎明前的草原寒风刺骨。林夏紧握缰绳,随着疾驰的战马上下颠簸。她身后,沈墨一手控马,一手扶着昏迷中的霍去病。三百轻骑兵紧随其后,马蹄声如雷,惊起沿途栖息的鸟群。
"再快些!"领队的校尉回头喊道,"大将军的部队已经出发两个时辰了!"
林夏的双腿早已被马鞍磨得生疼,但她咬紧牙关不吭一声。昨夜霍去病昏迷后,他们得知卫青擅自率军追击匈奴,便立即组织这支轻骑兵追赶。霍去病在半昏迷状态下仍坚持亲自带队,结果刚出营门就吐血坠马,不得不被安置在马车上随行。
"前面有火光!"斥候从前方折返,指着地平线,"约五里外!"
林夏眯起眼睛。在微亮的天光下,远处确实有一片跳动的火光——那是卫青部队的火把。她估算了一下距离,按照这个速度,至少还要半个时辰才能追上。
"来不及了..."沈墨沉声道,"如果卫青真的找到匈奴营地..."
林夏从怀中取出昆仑镜碎片。镜面冰凉,只有微弱的脉动,像一颗疲惫的心脏。她深吸一口气,将镜片举向远方。
"请帮助我们..."她低声祈求。
起初什么也没发生。突然,一缕晨光穿透云层,照在镜片上。镜面顿时亮起,投射出一幅画面:一支汉军骑兵正在一条河边休整,而河对岸隐约可见匈奴营帐的轮廓。
"是弱水!"校尉惊呼,"离此不过二十里!"
就在这时,镜中画面突变。长安城陷入火海,未央宫浓烟滚滚。太子刘据手持长剑,面对逼近的士兵,眼中满是绝望...
"巫蛊之祸..."林夏倒吸一口冷气。历史上,汉武帝晚年因猜忌而逼死太子,酿成惨剧。难道他们的干预反而会加速这一悲剧?
镜面又是一闪,出现一个陌生的画面:一个方士打扮的男子手持另一块昆仑镜碎片,正对着卫青说着什么。林夏心头一震——难道还有其他人拥有镜片?
"林夏!"沈墨的喊声将她拉回现实,"霍将军醒了!"
林夏收起镜片,策马来到马车旁。霍去病已经坐起身,脸色惨白如纸,但眼神依然锐利。
"到...哪里了?"他声音嘶哑。
"快到弱水了。"校尉回答,"大将军的部队就在前方。"
霍去病强撑着站起来:"扶我上马...必须...亲自阻止舅父..."
军医想要劝阻,霍去病却已推开他,踉跄着走向战马。沈墨连忙上前搀扶。当霍去病艰难地爬上马背时,林夏看到他嘴角又渗出了血丝。
"出发!"霍去病一声令下,声音虽弱,却不容置疑。
队伍再次疾驰。随着距离拉近,前方的火光越来越清晰。忽然,林夏注意到那些火把停止了移动——卫青的部队似乎已经停下了。
"他们找到匈奴营地了!"校尉脸色大变。
霍去病猛地一夹马腹,冲到队伍最前方:"快!"
当众人赶到弱水河边时,一幕令人窒息的景象映入眼帘:卫青的五千精骑已列好战阵,弓弩上弦,只待一声令下就要渡河攻击对岸的匈奴营地。而匈奴人显然刚刚发现危险,营地内一片慌乱。
"大将军且慢!"霍去病高喊着策马冲入阵中。
卫青回头,看到外甥时明显一怔:"去病?你..."
霍去病的马在卫青面前停住。他艰难地下马,却因体力不支跪倒在地。林夏和沈墨连忙上前搀扶。
"舅父..."霍去病抬头,嘴角带血,"请...退兵..."
卫青面色阴沉:"你病糊涂了。此刻正是歼灭左贤王的大好时机!"
"不..."霍去病挣扎着站直身体,"这是...背信弃义...毁我大汉...信誉..."
卫青冷笑:"信誉?匈奴人何曾讲过信誉?今日不除,后患无穷!"
霍去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指缝间渗出。林夏连忙取出药物,却被他轻轻推开。
"舅父..."霍去病的声音微弱却坚定,"您教导我...为将者...当以社稷为重...如今陛下圣意...以和止战...您真要...抗旨吗?"
卫青的手按在剑柄上,指节发白:"陛下被你们蒙蔽了!匈奴不灭,边境永无宁日!"
"那您就先杀了我。"霍去病突然跪在卫青马前,"我愿以性命担保...此和约...利国利民..."
全军寂静。连对岸的匈奴人也停止了骚动,似乎都在观望这一幕。
卫青的剑半出鞘,却又停住。他盯着跪在地上的外甥,眼中怒火与怜惜交织。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灰袍的身影从卫青身后的亲兵队伍中走出。那是个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手持一根骨杖,脖子上挂满奇异的饰物——正是林夏在镜中看到的方士。
"大将军何必犹豫?"方士的声音滑腻如蛇,"霍将军病入膏肓,神志不清。当以大局为重啊。"
林夏心头警铃大作。她下意识地取出昆仑镜碎片,镜面立刻起了反应,剧烈震动起来。与此同时,方士从怀中掏出一物——正是另一块昆仑镜碎片!
"果然是你!"林夏脱口而出。
方士的目光落在林夏手中的镜片上,眼中闪过贪婪:"原来还有一块...难怪能预知未来..."
卫青困惑地看着二人:"你们认识?"
方士阴森一笑:"大将军,此二人乃匈奴细作,持妖镜迷惑霍将军。请速速拿下!"
几名亲兵就要上前。沈墨立刻拔剑护在林夏身前。霍去病也挣扎着站起:"谁敢!"
局势一触即发。就在此时,对岸的匈奴营地中突然响起号角声。一队骑兵冲出,为首的正是左贤王和萨满巫师。
"汉人背信弃义!"左贤王怒吼,"既如此,血战到底!"
卫青见状,立刻下令:"全军准备!"
"住手!"霍去病不知哪来的力气,声音响彻河岸,"左贤王!此乃误会!大汉绝不背约!"
萨满巫师突然指着方士:"那个人!他是草原各部共同的敌人!三年前就是他挑拨月氏与乌孙交战!"
方士脸色一变,突然举起手中的镜片。镜面射出一道刺目的光芒,直冲林夏而来。沈墨眼疾手快,挥剑格挡。轩辕剑与镜光相撞,迸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