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的晨雾如纱,缠绕在草庐周围。林夏推开窗,深深吸了口带着露水清香的空气,眼底的疲惫被短暂地冲淡了些。这是暗蚀之战后的第七个清晨,沈墨依然沉睡不醒,阿芷的残魂仍封在那颗泪形宝石中。
桌上,破损的昆仑镜静静躺着,镜面裂纹如蛛网,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自如地显现未来。林夏轻抚镜面,指尖传来微弱的灵力波动——神器未死,只是沉睡了。
"今天试试《灵宝经》上的方法。"她自言自语道,从书架上取下一卷泛黄的古籍。
过去六天,她尝试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用百种草药熬制的汤药;从古籍中找到的招魂术;甚至冒险引天雷之力刺激神器复苏——全都无功而返。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是当她把天凤翎弦靠近昆仑镜时,镜面短暂地泛起了涟漪,但很快又归于沉寂。
林夏翻开《灵宝经》,找到记载神器修复的那一页。上面画着一个复杂的阵法,需要以持镜者心血为引,配合七星方位。
"心血..."林夏咬了咬下唇。这意味着不小的风险,但现在沈墨和阿芷都指望她了,别无选择。
她按照图示在屋内地面刻下阵法,将昆仑镜置于中央,然后取出一根银针,对准自己心口上方。针尖刺入皮肤的瞬间,一阵锐痛直冲脑门,但她强忍着没有出声。鲜红的血珠渗出,滴落在镜面上。
令人惊讶的是,血液没有顺着裂纹扩散,而是被镜面完全吸收!林夏连忙按经书所示念动咒语,阵法亮起微弱的红光。
"镜照古今,魂归来兮..."
随着咒语声声,昆仑镜开始轻微震动,裂纹间渗出丝丝白光。林夏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抽取她的灵魂。她强撑着继续念咒,直到镜面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林夏下意识闭眼,再睁开时,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呆了——草庐消失了,她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银色海洋上,脚下水面如镜,倒映着无数星辰。
"这是...镜中世界?"
"可以这么称呼。"一个空灵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这里是昆仑镜的灵境,也是所有被它记录过的时空的交汇处。"
林夏转身,看到一个模糊的白色身影站在不远处。那人身形像极了姬明月,却更加虚幻。
"你是镜灵?"林夏试探着问。
"我是昆仑镜的记忆与意识。"身影飘近了些,"你冒险进入灵境,所求为何?"
"修复昆仑镜,救回我的同伴。"林夏直截了当地说,"阿芷的魂魄消散大半,沈墨被黄帝剑魂反噬昏迷不醒。"
镜灵沉默片刻,突然挥手展现出一幅画面:终南山下的梨树旁,站着一个陌生女子。她身着紫衣,面容姣好却带着几分邪气,手中拿着一块残缺的玉印。
"玉衡印!"林夏一眼认出来,"第七枚主阵眼玉印!"
"小心此人。"镜灵警告道,"她身上有暗蚀的气息,却又不同于那些骷髅法师。"
画面变换,显示出沈墨昏迷的真实原因——他体内有两股力量在交战:黄帝的金色剑魂与一缕暗蚀黑气。更令人担忧的是,这两股力量正在缓慢融合!
"如果不尽快分离,你的剑客朋友要么被剑魂完全占据,成为黄帝复活的容器;要么被暗蚀腐蚀,变成下一个骷髅法师。"
林夏心头一紧:"有什么办法?"
"伏羲琴。"镜灵斩钉截铁地说,"完整的伏羲琴能调和万物,既可净化暗蚀,也能安抚剑魂。而且..."画面再次变换,显示出阿芷的残魂在琴音中慢慢凝聚的景象,"它对魂魄有独特的修复作用。"
"但伏羲琴已经断了六根弦,只剩你给的那根天凤翎弦..."
镜灵的身影开始变淡:"灵境不能久留,否则你的肉身会枯萎。记住,伏羲琴的琴身藏在东海归墟,琴弦散落四方。天凤翎弦是第七弦,其余六弦分别是..."
它的声音越来越弱,林夏只勉强听到"龙筋"、"冰蚕丝"等几个词。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银色海洋掀起巨浪,将她吞没。
"林夏!林夏!"
一阵急促的呼唤将林夏拉回现实。她发现自己躺在草庐地上,胸口银针处已经结痂,而沈墨——竟然坐了起来,正焦急地拍打她的脸!
"沈墨!你醒了!"林夏惊喜地想坐起来,却因虚弱又跌回他怀中。
"我醒了发现你倒在地上,身边还有血迹..."沈墨的声音充满担忧,但突然,他的表情变得扭曲,眼中金光大盛,"小...心...我控制不..."
话音未落,他猛地推开林夏,轩辕剑自动出鞘,在空中疯狂旋转,道道剑气将草庐墙壁割出无数裂痕!
"剑魂反噬!"林夏立刻明白过来,强撑着抓起昆仑镜。镜面虽然仍有裂纹,但比之前明亮了许多。她将镜光对准沈墨,勉强稳住暴走的剑气。
"沈墨,听我说!"她大声喊道,"别让剑魂控制你!想想终南山,想想我们一起看过的日出!"
沈墨跪倒在地,双手抱头,面容因痛苦而扭曲。轩辕剑悬在他头顶,时而金光大盛,时而黑气缭绕,显示出体内两股力量的激烈交锋。
"林...夏..."他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如果我失控...杀了我..."
"别说傻话!"林夏泪水夺眶而出,不顾剑气危险靠近他,"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这次也一样!"
她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那颗封存阿芷残魂的宝石,将它贴在沈墨额头。宝石发出柔和的蓝光,沈墨的挣扎似乎减轻了些。
"阿芷也在帮你..."林夏轻声说,"我们都在这,别放弃..."
不知是话语起了作用,还是阿芷残魂的影响,沈墨眼中的金光渐渐稳定下来。轩辕剑也停止了旋转,缓缓落回他手中。
"暂时...压住了..."沈墨虚弱地说,随即又昏了过去,但这次呼吸平稳了许多。
林夏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透。她帮沈墨躺好,检查了昆仑镜的状态——虽然仍不能正常使用,但已经能感应到微弱的灵力流动,这是个好兆头。
窗外,日头已经西斜。林夏正准备做些吃的,突然感应到山下有人接近。通过昆仑镜残余的感应能力,她"看"到了一个紫衣女子正沿着山路向上走,手中拿着那块残缺的玉衡印。
"蚀月使..."林夏想起镜灵的警告,立刻警觉起来。她轻轻将宝石放在沈墨枕边,取出天凤翎弦和昆仑镜,走出草庐迎向来客。
紫衣女子看到林夏,露出一个妩媚却冰冷的笑容:"昆仑镜使,久仰大名。"
"你是谁?"林夏没有放松警惕,手中的天凤翎弦微微发光。
"我叫紫夙,曾是蓬莱仙岛的琴师。"女子行了一个古怪的礼,"现在嘛...算是暗蚀的叛逃者。"
她举起那块残缺的玉衡印:"我想和你做个交易。我知道如何修复伏羲琴,而你需要它来救你的朋友们,不是吗?"
林夏心头一震——这女子怎么会知道伏羲琴的事?除非...
"你在灵境中窥探我。"紫夙似乎读懂了她的想法,笑容加深,"蚀月使的能力之一。不过别担心,我确实知道琴弦的下落。作为交换,我只需要你帮我一个小忙..."
"什么忙?"林夏不动声色地问,同时暗中感应对方身上的气息。确实如镜灵所说,这女子身上有暗蚀的痕迹,但又有所不同——更加隐蔽,更加...人性化。
紫夙向前一步,月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带我去见黄帝剑魂的宿主。我有办法分离剑魂与暗蚀,作为证明..."
她突然掀开左袖,露出手臂上一道正在愈合的黑色伤口——与沈墨体内的暗蚀之力同源!
"...我自己就是成功的实验品。"
林夏陷入两难。这女子不可信任,但她提出的条件确实诱人。就在犹豫之际,草庐内突然传出一声清脆的琴音——是天凤翎弦与阿芷残魂产生了共鸣!
紫夙听到琴音,脸色骤变:"你们已经有了一根琴弦?那事情就简单多了。"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带我去见剑魂宿主,我告诉你第二根琴弦的下落。"
林夏握紧昆仑镜,镜面微微发烫,似乎在警告她什么。但为了沈墨和阿芷,她不得不冒这个险。
"跟我来。"她最终说道,"但记住,若你敢耍花样..."
"轩辕剑下,魂飞魄散。我懂。"紫夙轻笑,"放心,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把剑的威力。"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草庐。林夏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但她清楚一点:要救回沈墨和阿芷,伏羲琴是唯一的希望。而为了得到完整的琴,她愿意与魔鬼做交易。
夜色渐深,终南山的轮廓在月光下如同沉睡的巨人。草庐内,天凤翎弦再次自行颤动,发出清越的琴音,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草庐内,天凤翎弦的余音仍在空气中颤动。紫夙站在门口,目光如钩,直直盯着床榻上昏迷的沈墨。林夏不动声色地移步挡在两人之间,手指轻抚腰间的昆仑镜。
"别紧张,小镜使,我没有歹意。"紫夙轻笑,声音如冰泉叮咚,"若我想害他,早在他昏迷时就动手了。"
林夏没有放松警惕:"你说能分离剑魂与暗蚀,怎么证明?"
紫夙慢条斯理地卷起右袖,露出手臂上那道正在愈合的黑色伤口。与寻常伤口不同,这道伤痕边缘泛着金光,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强行封印在里面。
"三年前,我在蓬莱被暗蚀感染,成了蚀月使。"她轻描淡写地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事,"但我保留了一丝自我意识,一直在寻找解脱之法。直到三个月前,我发现玉衡印的碎片能暂时抑制暗蚀。"
林夏用昆仑镜悄悄照向紫夙。镜中的景象令她心头一震——紫夙左肩处有一个与阿芷极为相似的符文印记,只是颜色黯淡了许多。
"守阵人血脉?"林夏脱口而出。
紫夙的表情瞬间凝固:"你...怎么知道?"她下意识捂住左肩,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看来昆仑镜比传说中更厉害。"
林夏正要追问,床榻上的沈墨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两人同时转头,只见沈墨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面部肌肉扭曲,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剑魂与暗蚀又开始争斗了!"林夏冲到床边,抓起昆仑镜照向沈墨胸口。镜中清晰显示出两股力量在他经脉中缠斗——金光炽烈如日,黑气阴冷如夜,所过之处经络寸断!
紫夙快步上前,不由分说地将玉衡印碎片按在沈墨心口。令人惊讶的是,碎片发出柔和的青光,暂时隔开了金光与黑气。沈墨的呼吸也随之稍稍平稳了些,但脸色依然惨白。
"暂时稳住了。"紫夙收回玉印,上面多了一道裂纹,"但治标不治本。我们需要伏羲琴的调和之力。"
林夏看着紫夙熟练的动作,心中的疑虑更深了。这个女子对暗蚀和神器的了解远超常人,却又处处透着古怪。
"你刚才提到守阵人的血脉。"林夏试探地问,"你是哪处阵眼的守护者?"
紫夙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玉衡印碎片:"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第二根琴弦'冰蚕丝弦'的具体下落。"她顿了顿,"就在终南山寒潭的底部。"
终南山寒潭?林夏心中一凛。那是终南山禁地,潭水终年冰冷刺骨,据说深不见底。师父曾警告过,寒潭有古怪,任何活物入水超过一刻钟就会丧失近期记忆。
"寒潭水会吞噬记忆。"林夏直视紫夙的眼睛,"你是想让我们中谁变成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