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不起！"男孩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只是想讨口水喝..."
林夏心中一软。乱世之中，这样的孤儿太多了。她招手让男孩进来，倒了碗热茶给他，又拿出昨晚剩下的炊饼。
男孩狼吞虎咽地吃着，眼睛却不住地往堂内瞟。"那是...琴吗？"他怯生生地问。
林夏点头："你会弹琴？"
"不会。"男孩低下头，"但我娘生前会。她说过，世上最好的琴叫'天音'，能让人听见神仙唱歌..."
林夏心头一震。伏羲琴别名"天音"，寻常百姓怎会知晓？她柔声问："你娘还说过什么？"
男孩努力回忆："她说...天音的琴弦是龙和凤凰给的，断了只能用同样的东西续...还说...还说这琴在等有缘人..."他突然打了个哆嗦，"您不会觉得我在胡说八道吧？"
"不会。"林夏温和地说，心中却掀起波澜。这孩子的母亲绝非普通人。"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我叫阿青，从北边的村子来。爹娘都死了，我就...到处走。"男孩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
北边的村子...正是当年她和沈墨救下姬明月的地方。林夏凝视着男孩清亮的眼睛，忽然做了个决定："阿青，你想学琴吗？"
男孩惊讶地抬头，随即拼命点头。
"那好。"林夏微笑，"以后你每天这个时候来，我教你认字、学琴，还有...一些防身的本事。"
阿青激动得小脸通红，正要道谢，门外传来沈墨的声音："看来我们有客人了？"
林夏回头，看到沈墨站在门口，竹篓里装满药材，手里还拿着个油纸包，散发出糖炒栗子的香甜气息。他目光在阿青身上停留片刻，似乎立刻明白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
"这是阿青。"林夏介绍道，"从今天起，他是我们的学生了。"
沈墨放下竹篓，从油纸包里掏出几颗栗子递给男孩："吃吧，还热着。"
阿青怯生生地接过，小声道谢。沈墨揉了揉他的乱发，动作轻柔得让林夏心头一热。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命运的圆环——多年前他们救下的小女孩成了守护人间的战士，如今又有一个孤儿来到他们门前...
午后，林夏带着阿青认识草药的工夫，沈墨独自检查伏羲琴。等阿青告辞下山后，他才开口："那孩子身上有灵根。"
"我知道。"林夏清洗着药材，"而且他母亲似乎知道伏羲琴的事。"
沈墨若有所思："昆仑镜显示的凤凰影像，加上那孩子说的'龙筋凤翎'...看来修复琴弦需要真龙真凤之物。"
"这世上还有龙和凤凰吗？"林夏苦笑。
沈墨没有回答，只是从怀中取出一物——一根通体碧绿、隐隐泛着金光的细长物体。"今天在药铺遇到的游方道士，说这是在昆仑山巅找到的'龙须草'。虽不是真龙之须，但蕴含龙气。"
林夏小心接过，龙须草触手温润，竟与伏羲琴产生微妙共鸣。"或许可以暂时替代..."她喃喃道，"但凤翎呢？"
"车到山前必有路。"沈墨安慰她，"先试试这个。"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而充实。阿青每天上午来学习，认字、辨药、基础吐纳，偶尔林夏也会教他几个简单的音律。男孩天赋异禀，尤其是对音律的敏感度令人惊讶，短短半月已能弹奏简单的《清心咒》。
沈墨则专注于研究轩辕剑的新变化。自从镐京一战后，剑身上的符文有了微妙改变，似乎解锁了更深层的力量。他每天清晨在崖边练剑，剑光所至，云开雾散。
一个月圆之夜，林夏在整理姬明月的遗物——那根蓝宝石短杖和几卷守夜人典籍时，忽然听到门外沈墨的轻唤。
"出来一下。"他的声音有些异样。
林夏推门而出，只见沈墨站在梨树下，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他手中拿着什么，在月色下泛着温润的光。
"给你的。"他递来一支木簪，簪头雕成小巧的昆仑镜形状，镜缘缠绕着细如发丝的银线，宛如镜光流转。
林夏接过木簪，触手生温，木质纹理间竟有灵力流动。"你什么时候..."
"每天夜里你睡着后。"沈墨轻声说，"用轩辕剑削的，所以带了点剑气。"他顿了顿，"簪尾我嵌了那颗泪形宝石。"
林夏翻看簪尾，果然看到姬明月留下的那颗灵泪宝石，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蓝光。她鼻头一酸，突然明白了沈墨的心意——这是纪念，也是前行。
"帮我戴上？"她转过身，声音微微发颤。
沈墨的手指轻柔地穿过她的发丝，将木簪别在发髻上。那一刻，林夏感到一种奇妙的灵力循环在三人之间形成——木簪上的昆仑镜、灵泪宝石与她体内的灵力共振，竟与远处草庐中的三件神器遥相呼应。
"明天我们在这里种棵梨树吧。"沈墨突然说，"用姬明月消散时的那缕风带来的梨核。"
林夏这才注意到他脚边放着一个小陶盆，里面有一株刚破土的嫩芽。她蹲下身，指尖轻触嫩叶，感受到一丝熟悉的灵力波动——是姬明月的气息！
"她的一部分灵力随着那阵风回来了..."林夏抬头，月光下沈墨的侧脸棱角分明，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柔软。
"嗯。"沈墨简短地应道，却胜过千言万语。
第二天，两人在草庐东侧的空地上种下梨树。阿青也来帮忙，小手认真地压实树根周围的泥土。林夏用昆仑镜引来山间清泉浇灌，沈墨则以轩辕剑气在树干上刻下一个微小的守夜人符号——姬明月短杖上的那个。
树苗种下后，阿青突然说："它会开很多很多花，结很多很多果子。"语气之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必将实现的事实。
林夏和沈墨相视一笑。或许这就是希望——在失去之后，仍有新的生命成长；在战斗间隙，仍有平静的时光流淌。
日子如溪水般静静流过。梨树抽枝发芽，阿青的琴技日渐纯熟，伏羲琴的第一根弦也在"龙须草"的辅助下成功续接。当林夏第一次拨动那根新弦时，整个草庐都回荡着清越的琴音，连昆仑镜都为之震动。
然而平静终被打破。一个寻常的清晨，昆仑镜突然自行飞起，悬在草庐中央嗡嗡作响。镜中显现北方边境的景象——村庄被毁，百姓流离，而作乱的并非寻常盗匪，而是一群形貌诡异的生物，半人半兽，眼中泛着不祥的红光。
"新的妖魔。"沈墨沉声道，轩辕剑已在手，剑锋微微颤动。
林夏凝视镜中画面，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那些怪物的攻击很有规律，似乎在搜寻什么。而它们破坏最严重的地方，总是一些古老的石碑或祭坛。
"它们不是随意作乱..."她恍然，"是在寻找什么！"
沈墨检查了行装："无论如何，必须阻止它们。"
临行前，林夏将一本手抄的《百草经》和一把小匕首交给阿青："我们要出一趟远门。这期间，你按我教的方法继续练习。匕首防身，但记住——"
"不轻易出鞘，出鞘必救人。"阿青认真接话，小脸绷得紧紧的，"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林夏揉了揉他的头发："梨树开花的时候。"
沈墨已经站在山路上等候。他换了一身利落的劲装，轩辕剑悬在腰间，阳光下英挺如松。林夏快步跟上，发间的木簪在晨光中闪烁。
走出很远后，她回头望去，只见阿青仍站在草庐前的小路上，瘦小的身影渐渐模糊。而在更远的东方，那棵新栽的梨树在风中轻轻摇曳，嫩绿的叶子仿佛在向他们挥手告别。
"会顺利的。"沈墨握住林夏的手，"这次我们准备得更充分。"
林夏点头，与他十指相扣。两人转身向北，步履坚定。身后是暂时的安宁，前方是未知的挑战，但他们不再畏惧——因为这一次，他们不仅带着三神器的力量，更带着逝者的意志、生者的期盼，以及彼此间那份历经生死淬炼的情感。
山路蜿蜒，隐入云深之处。终南山的轮廓渐渐远去，但那份山间的宁静与力量，已永远留在他们心底。
林夏和沈墨决定去调查北方边境的神秘怪物以及它们背后的邪恶势力，二人下山前往背部边境。
北行的山路崎岖难行，连日的阴雨更让道路泥泞不堪。林夏拢了拢斗篷，雨水顺着箬帽边缘滴落，在她脚边汇成小小的水洼。
"前面有个村子，我们在那里歇脚。"沈墨指向远处隐约可见的几缕炊烟，轩辕剑在他背上微微颤动，发出低沉的嗡鸣。
林夏取出昆仑镜，镜面蒙着一层水雾，但仍能看清村子的轮廓——没有红光，没有妖气，只是个普通的边境村落。"安全。"她点点头，却忍不住又看了眼镜中北方那片模糊的区域，那里仿佛笼罩着一层无法穿透的灰雾。
一个月前，昆仑镜首次示警北方边境出现异状时，灰雾还只是零星几点。如今它已连成一片，而且正在缓慢向南移动。
村子比想象中还要破败。低矮的土墙茅屋，衣衫褴褛的村民，连看家狗都瘦得肋骨分明。两人刚走进村口，就引来无数警惕的目光。
"外乡人！"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者拄着拐杖走来，眼神锐利如鹰，"这年头还敢在外行走，不是疯子就是有本事的。你们是哪一种？"
沈墨抱拳行礼："老人家，我们兄妹二人北上寻亲，路过宝地想借宿一晚。"
老者上下打量他们，目光在沈墨背上的剑和林夏腰间的镜上停留片刻："寻亲？哼，北边十几个村子都空了，要么人跑了，要么..."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最近不太平啊。"
林夏温声道："我们听说了些传闻，可否请老人家详细讲讲？"
或许是林夏温和的态度起了作用，老者神色稍缓："进来吧，喝口热汤再说。"
老者的茅屋比别家稍大，墙上挂着几张兽皮，看来是个猎户。他的儿媳——一个三十出头的瘦削妇人——默默端来两碗野菜汤，里面零星飘着几片肉干。
"三个月前开始，"老者啜着粗茶讲述，"先是北边的黑水村有人说看见'山鬼'，大家只当是喝多了眼花。接着李家屯一夜之间少了七个人，只在林子里找到几滩黑水和碎骨头。"
沈墨与林夏交换了个眼神。普通野兽不会将人腐蚀成黑水。
"后来呢？"林夏追问。
"后来？"老者冷笑，"后来就乱套了！先是牲口被掏空内脏，接着是守夜人失踪。有人说看见树丛里蹲着比人还高的影子，眼睛像两盏红灯笼。上个月，一整支商队连人带货消失，只找到被撕碎的旗子。"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和孩子的哭声。沈墨瞬间弹起，轩辕剑已握在手中。
"又来了！"老者脸色煞白，"快堵门！"
林夏抢先一步冲出门外。暮色中，村民们如无头苍蝇般乱窜，而引发恐慌的源头是村口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浑身是血，怀里紧紧抱着什么东西。
"救命！它们追来了！"少女嘶哑地喊着，一个趔趄扑倒在泥地里。
林夏立刻跑过去扶起她。少女脸色惨白，左肩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不是利器所伤，倒像是被什么猛兽撕咬过。更可怕的是，伤口周围的皮肉已经发黑，散发出淡淡的腐臭味。
"妖毒！"林夏立刻判断出来，迅速从腰间锦囊取出一粒青色药丸，"吞下去，能暂时抑制毒素。"
少女艰难地咽下药丸，突然惊恐地看向村外："它们来了！快躲起来！"
沈墨已经站在村口，轩辕剑出鞘，在雨中泛着淡淡的金光。远处林线处，几双血红的眼睛在暮色中亮起，缓缓向村子逼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