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刚退休的一两年时间有人上门拜访过之外，龙书记的家里，基本上都是很冷清的。

如今过去了十几年，就更是没人记得他了。

作为一个县委书记，还在任的时候，当然谁都会来巴结。

可是在县委书记任期结束之后退休，影响力是有限的。

特别是过了五六年之后，曾经的下属要么已经升职，要么已经调走。

谁也不会，再想起这位前任书记来。

即便是有提携之恩，能记得前任书记的名字，就已经是很不错了。

而马云波，也在那些人之列。龙书记还在任的时候，他走得很勤。

但是退休两年后，马云波连过年的礼物，都已经不给送了。

“龙书记，这些年工作忙，时间少，都没能抽时间来看您，是我处事不周了，请您多多包涵！”马云波一边客气的说着，一边将准备的礼物递给龙书记。

龙书记和马云波对视了一眼，却没有接过礼物。

对他来说，已经是这把年纪，生活又很富足，根本不需要再跟这些商人打什么交道了。

而且自己的手中，已经没有了什么权力。要是把这份礼物收下了，还不知道有什么来回礼呢！

“既然来了，那就家里坐吧！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你发展得怎么样！我一把年纪了，很多人，很多事儿，我也都已经不记得了。”龙书记说完，轻轻叹息了一声。

这也是在告诉马云波，找自己帮忙，是肯定没什么希望了。

哪怕是自己有心，也无力了。也更没有必要为了别人的事儿，为了一点礼物，去给人打电话，麻烦别人。

马云波也是个老狐狸，龙书记这话，他当然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把礼物放到桌上之后，便嘿嘿笑道：“龙书记您别误会，我只是来拜访您，看看您身体怎么样的。没什么事儿求您老人家！”

马云波当然明白，就算真有什么事儿，找龙书记也是毫无作用的。

说不好听的，龙书记现在的话语权，连赵楚的一半都没有。

虽然赵楚只是个镇党委书记，和龙书记当年的副厅级干部比起来，那是天壤之别。

可当下手上的实权，还是赵楚要强得多。

“难得你还记得我，还有心特意来看我了！我啊，身子骨还算硬朗。就是这耳朵啊，稍微有些退化了，有些声音，听得不是很清楚了！”龙书记回应道。

马云波听着，知道龙书记这话，绝对不是单纯的说他自己的身体。

听得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听见，那是绝对没问题的。

“依我看，龙书记不仅身康体健，头脑也还非常清晰睿智！以您的人生阅历，哪怕只传授给我一点皮毛，我就用之不尽了！”马云波逐渐将话题，往自己的目的上引。

龙书记也听出来，马云波来找自己的真正目的了。

不是找自己帮忙，而是想找自己指点迷津了。

“高抬我了，我这点人生阅历，算不上什么！”龙书记谦虚道。

“龙书记太谦虚了，您老一直都是我的人生榜样啊！当年若是没有您的指导，我现在说不定还是一个小小的科员呢！”马云波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低。

龙书记闻言，立刻摆手示意马云波不要继续说下去。

随后便给马云波倒了一杯茶，很直接的说道：“小马，直说吧，你今天来找我，是什么事儿？”

龙书记知道，马云波跟自己叙旧，铺垫这么多，还一个劲的抬高自己，目的肯定只有一个。

肯定就是有事儿，需要自己帮忙。

见龙书记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马云波自然也不好再绕弯子。

“果然什么都逃不过龙书记的眼睛！”马云波嘿嘿笑道：“不瞒书记，我的确是有个困惑，想请书记指点一二。”

龙书记听了，玩味一笑，喝了口茶之后，才缓缓说道：“生意上的事儿，需要跟体制内的干部打交道吧？”

龙书记只要稍微想想，就能猜到大概的情况。

也只有这方面的事儿，马云波才需要找自己答疑解惑。

“龙书记说得没错，的确就是这些事情！也只有您，能为我作解答了。”马云波点头道。

“嗯，你也跟不少干部打过交道。形形色色的人，你都有所了解。绝大部分的人，分为三类。图名，图钱，图自己的一口气。对付这些干部，很简单，给他们想要的，就行了。只有极少部分，什么都不图，那才是最难对付的。不过这类人，你也几乎不用去打交道。因为他们的手里，也往往没有你所需要的。”龙书记语重心长的说道。

虽然是还没问马云波具体的情况，但是这番话，已经为马云波解惑了。

想跟那些人打交道，给他们想要的就行了。

马云波当然也能听懂龙书记的意思，但还是问道：“可是龙书记，如果有人一开始不图钱，但是没过几天，有突然要钱，要房子，给一个情人，您觉得这其中，会不会有诈啊？”

马云波没有直接点名，那个人就是赵楚。

一来是龙书记可能根本不知道赵楚是谁，二来这些事儿，如果让龙书记了解太清楚，也有可能把他卷进去。即便是对马云波自己来说，也不好把自己的秘密，透露太多给龙书记。

“事出反常必有妖！敢收钱的人，要么一开始就胃口很大。要么就是在惊恐之中，一点点开始拿，直到最后无法收手。如果不是这两种，那就得小心了。要么是给你做局，要么是背后还有更大的人物在做局。”龙书记回答道。

马云波原本就怀疑赵楚在给自己挖坑，现在龙书记这么说，他就更加觉得有问题了。

于是皱眉道：“龙书记，按照您这么说，我应该怎么做？这笔钱，我给了，恐怕会入套。不给，那就彻底没有机会了。”

“不好说，不好说啊！进亦忧，退亦忧！给自己留条后路，才是最重要的。”龙书记叹息道。

马云波听完，沉默着思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