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习惯了古寺晨钟的日子,焚香的气味,无情师弟的法号,觉得人生不过如此,余生与青灯古佛相伴也是不错的选择的时候,我选择在寄居寺中的第二年年尾向禅师提出剃度出家的请求,禅师眼中总有一抹我看不懂的悲悯,不知道是在悲悯我,还是在悲悯众生。禅师没有点头或者摇头,而是默念了一句,“因果通三世,前世因,今生果,时机不到,因缘不生”。就听明白了一句时机未到,可能禅师觉得我不是真心礼佛吧,那好吧,那就等待时机。之后半年,我勤学佛经后再次向禅师提出请求,却仍然被同样的话语婉拒。好吧,那就一切随缘,不必强求。我继续每天过着打扫,听经,去塔顶看风景的日子。
秋叶落了麽?看着脚下发黄的叶蔓,我意识到今年秋天已来是我来到雾隐寺的第三年了,三年了,三年了,然而就在我打算今天听经结束第三次向禅师提出请求时一个人的出现却打破了我的心绪。
今天原本像往常一样,我同无忧打扫完大殿后引导着香客依次进香。“佛门静地,切勿喧哗”我指引着不多的香客们有序进入殿门。这时忽然一个结实的影子闪到跟前,“少爷,您怎么在这儿啊?您让我们找的好苦啊?”突如其来的话语惊动了殿内的香客,纷纷视线向这边投来。这话语中似是包含了七分惊喜二分心酸一分委屈。我这才抬眼细看,站在我眼前之人约么五十多岁年纪,面有苍老但更多的是一脸激动,嘴角的胡子都在微微颤着,双手死死拉着我的僧衣,似要哭出来一般。
为了不影响其他香客礼佛,我将这位大叔领到了偏殿。“施主,刚才何故如此,您是否认错人了?”我发问到。“少爷,我是黄建军,你黄叔啊,你不认得我了,我从小看你长大的,你怎么连我也不认得了,军属大院的黄建军呀,一直给你爸爸当司机的老黄”大叔满脸的急切。“那这么说您认识我,知道我是谁?”我继续问着。“当然,您是苏木,苏少爷啊,我怎么会不认识您,少爷你怎么会在这里啊还一身僧袍?”大叔嚷嚷着。是了,苏木,就是这个名字,无忧提到过的,挂饰上也确实刻着这个名字。而今,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少爷,您快跟我回家去吧,三年了,终于把您找着了,董事长也可以瞑目了”大叔望着我泪眼婆娑。家?我还有家么,一时间竟有些害怕与畏缩,在我依稀的记忆里,落水之前的记忆是痛苦,是不堪,难道我要重新回到以前麽,我不禁犹疑起来,之后我先将大叔安顿在禅房,自己倚坐在观音塔上,望着远处,一夜无眠。
第二天,我一早站在山门等着禅师,第三次提出了剃度的请求,不出意外,禅师仍然拒绝了我,之后我转身徐步向山下走去。就在昨夜,我做了决定,如果明天禅师同意为我剃度,那么我就从此遁入空门,不问红尘。如果不同意,我就即刻下山,去面对那痛苦后遗失的记忆。或许我我早就知道禅师结果,只是不愿意面对罢了,害怕陷入痛苦的过去,一直躲在雾隐寺逃避,但是禅师明白逃避了结不了因果,只会增加因果。因此与其说是因为禅师拒绝我而被迫选择下山,不如说是未了的因果逼着我下山。既然如此,那便还俗入世罢。行至山脚的时候,后面传来了呼唤声“无情师弟,等等我,禅师有话给你”,等到近前只看见无忧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来到跟前,“喘口气,别着急,慢慢说,”我笑呵呵的看着他。禅师说“假善非佛,假恶非佛,真我为佛,一切随心就好,当你做得真我,你的时机也就到了”。“呶,这也是禅师给你的,”说着递过来一串佛珠,赫然便是禅师每日手持的那一串。我接过佛珠,心里默念到,真我为佛……
挥手跟无尘告别,趁他不注意狠狠的敲了一下他的光头,作为他喊我两年无情师弟占便宜的报复,疼的他龇牙咧嘴,我随后哈哈一笑,大踏步前去。身后传来无忧的略带哭腔呐喊“无情师弟,早点回来啊,我一个人打扫大殿很累的”直走的很远还看见山腰有个小和尚在那里张望,再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