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知道傻姑娘到这里来，一定有原因，但她什么都不说，我又没有别的线索，连推测都推测不出什么。

我的睡意消失的干干净净，那两个牧民大姐跟傻姑娘说了会儿话，傻姑娘虽然不开口，最后还是跟着牧民大姐走了。

傻姑娘住的小帐篷，距离这里并不远，我和章吾在门外抽了几支烟，牧民们第二天要干活，全都去睡了，我等了一会儿，然后看了看，傻姑娘一个人坐在帐篷门口，依然在愣愣的发呆。

我轻轻的走过去，蹲在她面前，这一次，傻姑娘多少有了点反应，最起码抬眼看了看我。

“还记得我吗？我们以前见过面。”

我把当时跟老李在小镇里经历的事情，挑选着跟傻姑娘讲了一些，这些事情，多少都跟傻姑娘有关，我想借此触动一下她的回忆。

我讲的声情并茂，但傻姑娘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你阿妈呢？她来了没有？”

“我记得你……”

傻姑娘答非所问，但是她一开口，就让我很激动。傻姑娘能记得我，这就是好事。

“你能记得我，那太好了，那你告诉我，我是谁？”

“你……”傻姑娘歪着头想了想，突然就笑着和我说道：“你是我，我也是你。”

“什么意思？”

傻姑娘的笑容，随即就消失了，又恢复了那种面无表情的样子，傻傻的望着前方。

我不得不再次把小镇那边的事情，跟傻姑娘讲述出来，我觉得，这个办法似乎有那么一点用处，因为我提及那些事情的时候，可能就会勾动傻姑娘的些许记忆。

“阿妈……没有来……”

“你一个人来的？是怎么来的？”

“车……坐车来的……”

“谁开的车？”

一听到这儿，我就意识到，凭着傻姑娘一个人，肯定不可能从那么远的地方走过来。

她是坐车来的，就说明，有人专门把她送到了附近。

“你别急，慢慢的想一想，是谁把你送来的。”

“你，要去西海子。”

傻姑娘又一次答非所问，但她的话，仍然让我有种说不出的疑惑和激动。如果是个正常人，或许能猜出来，我跑到这里就是为了寻找西海子，可傻姑娘这样一个痴痴傻傻的人，她是怎么猜出来的？

“对，我要去西海子。”

“你能找到西海子吗？”

“我不确定。”

傻姑娘又不说话了，我重新开始讲述那些往事，也对她起不了任何作用。在这里浪费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傻姑娘再也没有开口，坐了一会儿之后，转身就钻进自己的小帐篷。

她不开口，我也没办法跟到帐篷里面去问，真被人看见，我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我悻悻的回到了自己的帐篷跟前，章吾也睡不着了，正在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我觉得，还是……还是算了吧。”

“什么算了吧？”

“那姑娘长得确实挺好看，但你没看出来，她傻。”章吾使劲嘬了口烟头，说道：“你也不能光看人的长相，对不对？我告诉你，这里的牧民没事的时候，很热情，但你要真招惹了他们，也不会放过你。听我的，算了吧，你们内地的姑娘多得是，我不想在这里惹麻烦。”

“你这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觉得章吾是误解了我，解释了几句，然后回到帐篷里。

我本身打算在这里休息一晚就离开的，但遇见了傻姑娘，计划又得重新调整，我做好了决定，无论如何，也要从傻姑娘嘴里问出实情，哪怕再多浪费一些事情也无所谓。

我看了看表，现在是凌晨三点钟，还能休息一会儿，我就重新躺下来睡觉。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上午十点多，等起来之后，牧民大姐招呼我们去吃饭。吃饭的时候，大姐用当地话跟章吾说了几句，章吾喝了口奶茶，悄悄对我说道：“我叫你别费劲吧，那个傻姑娘又不见了。”

“什么！？又不见了？”

“这个大姐每天早上六点钟就会起床，她起床做饭，男人们吃了饭要去干活，等人都出去了，大姐去喊傻姑娘，发现帐篷是空的。”

我心里猛然一惊，我睡觉的时候是三点钟，那时候傻姑娘肯定还在，如果她离开，也是三点之后的事了。

傻姑娘突然消失，已经不是一次，牧民们不厌其烦，又派了几个人去找她。

我心里就感觉不安，吃过饭之后，在这里坐卧不安的等，从上午等到下午，又从下午等到黄昏，干活的人回来了，几次出去寻找傻姑娘的人也回来了，但是，他们没能找到傻姑娘。

我没办法要求牧民们连夜再去寻找傻姑娘，他们入睡以后，我和章吾就开着车在附近来回的兜圈子，希望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我几乎找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早上，几个牧民又出门去找了，按照他们的经验，今天找不到傻姑娘，那就肯定找不到了，如果她自己愿意回来，就只能等她自己回来。

我的预感不太好，傻姑娘不辞而别，或许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她去了哪儿，也不想让人知道她在干什么。

我的预感没错，几个牧民又找了一天，决定放弃了。他们放弃，可是我却不甘心，等入夜以后，又带着章吾开车在牧场附近找，这一次，我打算把寻找的范围扩大一些。

牧场周围的区域，都是一望无际的草场，草场过去，是大片的荒原，再向前走的话，会遇到一些山。从一条狭窄的小路可以绕过这些山，等我开车寻找到这儿的时候，已经远远超出了牧民们寻找的区域。

当我们走到山边，在考虑绕着这些山走一圈，还是继续沿着道路前行时，我突然在山边一块很大的石头上，看到了一个字。

那个字是用黑色的颜料画上去的，在夜里不太显眼，如果不是无意中看到，可能就会遗漏过去。

看到这个字的时候，我心里一动，这个字不是汉字，是土僚文。我当时去土僚古寨的时候，弄到过一本土僚文的注解，记住了一部分土僚文。

在土僚文字里，这个字符的意思是东边，东方。

土僚古寨跟这个地方，相隔千里之外，在历史上的交集都很少，我相信，这里的人学识再渊博，应该也不会认得土僚文字。

唯一有可能认识土僚文字的，就只有生活在土僚故地的傻姑娘了，而且，这个文字，很明显就是一个方向的提示。

我不想让章吾知道的太多，何况，再向东的话，就是非常复杂的山地地形，车子也开不过去，所以我就下车步行，让章吾先在车里等着。

我走出去了大概有一百多米，又在一块石头上发现了土僚文字。看到第二个土僚文字的时候，我已经确定，这一定是一种提示。

我一边走，一边思索，每隔一段路，我就能发现相应的提示，断断续续走了大概有两公里左右，石块上的文字提示的方向变，让我向北走。

我楞了一下，北边是山，而且特别高，不可能过得去。但石块上的提示就是这些，我也没办法怀疑，就试着朝山边又走了走。

一直走到紧邻山脚的地方，我看到山体中间，有一条大概两三米宽的裂痕，这条裂痕，几乎把整座山都一分为二，我观察了一下，然后顺着这条裂痕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