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金老爷子穿着黄色马甲,背后印着“环卫”两个字,在他旁边还停着辆蓝色电动环卫三轮车。
巴金是尸体专家,连苏玉都要向他请教问题,可他现在竟然在强盛公司当起了环卫工!
巴金看到我也是一愣,但马上就转过身去,开上电动三轮车就走了。
很明显,他不想让自己被我认出来。
天若反常必有雨,人若反常必有因!
瞧见巴金有意躲着自己,我也就没有声张,毕竟有梦雪在身边,她今天言行举止都与平时大不相同,实在令人起疑。
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总没有坏处。
苏雪问:“经理,你看什么呢?”
我故作从容,说:“没看什么,我们去工地看看。”
“好,听经理的。”
“小宋啊,你朋友在强盛公司做什么工作?”
“做人力,主要负责招聘。”
“负责人力工作,她能拿到强盛招商引资的邀请函?”
“没办法,人家和我一样优秀。”
我笑着说:“那你有没有想过跳槽啊,毕竟强盛公司实力可比咱们公司强,薪酬肯定也高。”
梦雪瞅了我一眼,说:“你不会怀疑我是强盛公司的奸细吧?动动脑子好不好,我要真是强盛公司的奸细,去给刘总当秘书多好,在你手下工作干嘛。跟强盛公司合不合作,你又做不了主。”
我确实有些怀疑梦雪是强盛公司派来的奸细,但不得不承认,她说的也是事实。
她要真是强盛公司的奸细,完全没必要在我这个没有任何实权的人身边卧底。
生活区外面有三条路,正中是我们来时的路,右边路牌上写着“研究所”,左边路牌上写着“施工区”。
走了大概有十多分钟,一个上百亩的工地就出现在了我们面前,工人们穿着统一的蓝色工作服,推土机,挖掘机,土方车十分的忙碌。
梦雪对什么都感到好奇,用手机不停地拍照,有时还会站在机械面前摆个姿势自拍。
见梦雪站在一个挖掘机前面又要拍照,我忙提醒说:“你注意安全,工地上有什么可拍的。”
梦雪调皮地说:“留个念呗,来,快来,我们两个合拍一个。”
我有些无奈,过去跟她合拍,她抬起胳膊拍照,一挺腰我目光正好落在了她两大坨肉上。
梦雪在镜头中发现我目光游离,板着脸说:“你看哪儿呢,看镜头!”
我有些尴尬,赶紧看镜头。
拍完合照,梦雪又让我给单独拍几张,我胡乱地拍了几张,把手机还给她说:“咱们走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
“别呀,再多转转,这里多热闹啊,去那边瞧瞧。”
梦雪继续往工地深处走,我只好跟上她。
嘎吱……
突然,不远处的挖掘机传出了令人头发麻的声音,我扭头看过去,挖掘机的斗齿还在不停地起落,斗齿每次探到土坑里面,都会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像是挖到了石头或者硬物上面。
司机从驾驶舱内探出头,冲着一旁的工人大声喊:“咦,娘里个熊比,你弄啥咧!下去搭把手呀!”
被骂的工人岁数不大,是个身材单薄的少年,服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
少年也不闹,利索地跳进土坑,没多久又爬了出来。
“叔,起了!”
挖掘机铁臂缓缓提了起来,当斗齿从土坑里出来的时候,我立刻打了一个冷战,因为斗齿上竟然挂着一具尸体。
确切地说,一个穿白裙子的女干尸。
女尸裙子挂在斗齿上,被头朝下提了出来,脸正好对着我们的方向。
女尸脸已经干瘪的皮包骨头,稀疏的黑头粘在脑壳上,一排整齐的暗黄的牙齿裸露在外边,两眼深陷下去,黑洞洞的……
即便现在是艳阳高照,让人看了都不禁遍体生寒!
正在我愣神的时候,梦雪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飞快地跑了过去,然后用手机对着女尸不停地拍照。
我也赶紧走过去,一把抢过她的手机。
据民间的说法,给遗体照相,会让逝者的灵魂得不到安息,搞不好还会被鬼缠上。
“干嘛呀你!”梦雪质问。
“不要拍照,不吉利。”
梦雪把手机抢回去,将我的军,说:“原来你信世界上有鬼啊,来时我说野鸡岭闹鬼,你说我胡说八道,我以为你不信呢。”
我说:“信不信是一回事,人死为大,对逝者不尊重。”
梦雪白了我一眼,走到了土坑边。
挖掘机开始往后退,斗齿上挂着的女尸随之摇晃,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
土坑里有副被挖掘机挖烂了半边的石棺,石棺盖上有图案,但因为棺盖已经碎成了好几块,也看不出是什么图案。
挖掘机停了下来,驾驶员从驾驶舱里探出头,操作着挖掘机斗齿剧烈地抖动,女尸跟着斗齿大幅度地摇摆,可就是掉不下来。
“娘里个熊比,搞一搞啊!”驾驶员又喊了起来。
少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了一根棍子,仰着脑袋用棍子去挑女尸的裙子。
嗤啦!
挑了几下裙子扯断,女尸摔在了地上发出“嘎巴”的一声脆响,骨头摔断了好几根。
少年扔掉棍子蹲在女尸旁边,伸手拨拉了几下,然后满脸的失望,嘴里嘟嘟囔囔地站了起了。
驾驶员从挖掘机上跳下来,少年耸耸肩,驾驶员便骂了句娘,从旁边推了个独轮小车,然后和少年一起把女尸抬进了小车斗里。
女尸两条瘪腿耷拉在车斗外怎么也放不进去,司机就恼了,捡起地上的棍子猛敲,直到把女尸两腿敲断,这才把女尸完全装进独轮小推车车斗里。
司机爬上挖掘机,开着回到坑边,我赶紧拉着梦雪躲开。
少年则推起独轮小车,跑向工地边上的简易房,把女尸扔进简易房后,才慢吞吞地推着独轮车往回走。
在少年推着小车往回走时,还有工人搂着他的肩膀说话,并给了他一支烟。
少年推着独轮车回到挖掘机旁,坐在独轮车上,晃荡着两条腿,惬意地抽着烟,时不时地还瞟我们一眼。
梦雪迈步想过去,我拉住她,问:“你要干什么?”
“他们处理这种事很熟练,你不奇怪吗?我过去问问。”
当然奇怪,正常人早就吓坏了,可他们却表现得风轻云淡,就像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已经司空见惯了。
但我并不想节外生枝,强盛医疗肯定有问题,多看少说才是明智之举。
“你不怕?”我问。
“大白天的,又有你在我怕什么呀,走,跟我一起过去问问。”见我站着不动,梦雪就过来挽住我的胳膊,撒娇说:“走嘛。”
她一拉我胸就不小心碰到了我胳膊上,这让我心理和生理极度的尴尬和不适,于是赶紧随了她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