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我和梦雪来到了强盛公司。

负责接待我们的人，一个叫葛玲，一个叫郝思源，两个人都是强盛公司招商部的职工，葛玲是个小领导，四十岁左右，短发，瓜子脸，看起来成熟稳重。

郝思源三十多岁，笑眯眯的，但基本不怎么说话。

葛玲介绍说，目前强盛公司的重点项目是药物研发，所以今天带我们去药物研究所，研究所建在山里面，路程会比较远，让我们要有个心理准备。

我不解地问，为什么要把药物研究所建在山里面。

葛玲说，原因有很多，但主要原因是三个方面，一远离闹市能让研发人员沉下心来搞研究；二研究所现在主攻抗癌药物的研发，在山里更利于研发成果保密；三强盛公司的产业园也建在山里，产业园集草药种植，药品生产，临床实验为一体，研究所建在山里便于采集相关数据和各部门之间的协调。

上了一辆大巴车，大巴车上没人，我和梦雪就坐在了最后面一排。本以为今天去强盛公司去考察的人会有很多，结果直到大巴发车，50多个座位的大巴车上算上司机一共才五个人。

我好奇地问葛玲，怎么就我们一个公司。

葛玲笑着解释说，本来是有三家公司的，那两家公司人比较多，有四十多个人，但临时出了点状况，那两家公司今天不去了，所以只有我们一家公司。

我问出了什么状况，葛玲说她也不清楚，是领导通知的，但她让我放心，即便只有我们两个人，接待规格和参观流程也不会变。

我心说，我是担心接待规格变？是我信不过你们强盛公司。

见梦雪捂着嘴笑，我问她笑什么。

梦雪笑着说：“经理啊，既来之则安之，哪怕咱们上了贼船，现在也下不去了。”

“听你这话，话里有话啊。”

梦雪挑着眉眼说：“难道你没觉得，让你代表公司到强盛公司考察，是张恒给你下的套吗？”

我皱眉问：“什么套？”

“你昨天还没看出来么，张恒那么迫切地跟强盛公司签意向合同，就是想主导这次合作。但他又怕担责任所以让你这个外行来考察，到时出了问题他就可以说是你反馈的信息不准确。”

我心说，张恒的小心思我怎么会不明白。

不过我还是笑着说：“你想多了，其实我并不看好与强盛公司的合作，强盛公司给出的条件太优惠了，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那你还来？”

“领导安排的，能不来么。”

“那你就不怕，我们还没回去，张恒就先跟强盛公司把正式合同签了？”

我理所当然地说：“我们没出考察报告，他要是签了合同，出了问题就是他的。”

“有些人做事是没底线的。你呀就是太实在了，其实张恒一直在坑你。”

“为什么这么说？”

“我问你，方氏集团的提成你拿到了吗？”

“拿到了。”

“你拿到多少？”

在职场谈论工资是件非常敏感的事，特别是上级让下级知道自己的工资。

见我不说，梦雪说：“本来是40万，给了40%一共14万，剩余的26万年底给，以后每月的提成都这样，十月份定下的制度，却从九月份开始执行，对不对？”

我差点惊掉下巴，梦雪居然知道的这么清楚。

“你怎么知道的？”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就说是不是吧？”

“是，可这和张恒有什么关系？”

“因为这是张恒向刘总提的建议，而且你谈成方氏集团的业务时是业务员，业务员提成是12个点，结果呢，让你当大客户经理，提成变成了8个点，一下少了6个点，500万6个点那就是30万。你说你是不是被坑了？”

我猛吸了一口气，确实是这个道理，这相当于我用30万买了个经理，更关键的是以后每月如此，这一年下来我得少挣多少钱！

我一直觉得自己智商还可以，可现在被梦雪这么一说，自己妥妥就是个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傻蛋。

但梦雪似乎并没放弃继续打击我，她戏谑地问：“你知道强盛公司的产业园在什么地方吗？”

“葛经理不是说在山里么。”

“是在山里，那个山啊？”

我摇头，表示不知道。

“在巴家峒野鸡岭。”

三山市三面环山以丘陵为主，什么这个山，那个岭的非常多，野鸡岭我没听说过，但巴家峒我却太知道了。

强盛公司居然把产业园建在人迹罕见，厉鬼横行的巴家峒，可见问题之大！

我下意识地看向车外，大巴车正行驶在小旗街上，确实在往巴家峒的方向开。

我故意问：“那又怎么了？”

梦雪叹了口气，那表情好像是在说从来没见过我这么傻又孤陋寡闻的人。

平时梦雪对我非常的恭敬，彩虹屁更是一个接着一个，可今天她的态度却让我心里很不爽。

“巴家峒野鸡岭不太平，闹鬼。”

“胡说八道，你听谁说的。”

“我在强盛公司的朋友啊，她告诉我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张恒要害我？”

“他害不害你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把你看成为了威胁，会想方设法把你从公司搞走。”

这点我早就想到了，下属工作能力太强领导肯定会有危机感，所以我才会在张恒拿着劲儿，表现得非常谦虚温顺。

我笑着说：“他不敢，我要是离开公司，方氏集团的业务会跟我一起走的，到时刘总那边他没法交代。”

梦雪嗤笑说：“你太天真了，你签新劳务合同时，没看合同内容吗？”

瞬间，我僵住了！

我签的新劳务合同中有明文规定，我要是离开公司五年内不能从事相关的工作，如果因为我离职造成大客户流逝，不仅要面临高额索赔，还要承担相应的法律后果。

我靠，这一环扣一环公司完全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了，而始作俑者就是张恒，我心里恨得牙根直痒痒。

梦雪似笑非笑，饶有深意地看着说：“经理呀，张恒的坏还只是看得出来坏，有些人的坏是根本看不出来的。你呀，当客户经理，还欠点火候啊。”

如果说刚才梦雪对我还只是夹枪带棒讥讽，那现在无疑是直接鄙视了。

我有些火大想回敬她几句，可她根本不给我机会，一扭脸双臂抱着36D的大胸脯子闭上了眼睛。

罢了，罢了，反正我这次来也不是为了前途，相比起身上的血咒，还有苏玉和张峰，即便工作不要了也没什么。

这么一想，我心里才多少舒服了一点。

大巴车开得相当平稳，阳光从通过玻璃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梦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像两把黑色的小刷子，在柔和的日光下面颊上投下两道扇形的阴影，随着呼吸如蝶羽一样在轻轻颤动。

可在这一如既往迷人可爱的外表下，我总觉得今天的梦雪的表现有些反常。

难道梦雪一直是张恒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现在觉得张恒吃定了我，所以她也就懒得掩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