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过后,正殿之外的偌大广场虽人山人海,但是声音却莫名地低了许多。
天气是这个世界的底色和音符,夏天的燥热让世上种种色彩都变的炽烈,所有的声音都好像比往常更喧闹,秋风一过又好像告别了这个世界的所有吵嚷,直到冬天,一切光彩都收敛了锋芒,世界回归本真,不见这世上原来形态以外的附加。
书山已经许多年不曾见雪,也从来没有真切感受过儒道带给这个学院的真正改变,许多人本也只是听说而已,期待因此有限。
现在这一场大雪,好像是为接下来将要发生的所有,为每个人心头的期待,放了一场以天为地,以雪为火药的烟花。
在人海面前,几位夫子终于露面,他们踩着高台,以儒道诗文做放大声音的手段,“静一静!”
所有学子抬头。
人群最前方,长孙顺德抬头,目光却落在几位夫子身后,“他怎么也在台上?”
······
这场比试张辰本来并不打算参加。
这原本就只是一场表演赛,目的不过让别人瞧瞧儒道之玄妙,而张辰的表演已经在比试之前就结束,现在和一群刚刚开始修行儒道的人比较又有什么意义呢?
原本张辰想自己站在台下即可,但几位夫子不久前刚见张辰为他们所描述的儒道光景,心头对张辰的态度已俨然成了敬仰,怎么可能让这样一个将带给天下读书人万世之功的先生站在台下?
其实张辰并不在意,只是他也理解,毕竟对这几位夫子而言,能亲眼看儒道大兴,这是值得瞑目的喜事,这也是他们毕生在做的事,因此才有满天下的桃李栽种。
张辰虽能明白,却无法共情,他自荒原醒来生而知之,已经比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人知道更多典籍文章,那些外人需要耗费许多心思才能背诵甚至解析的词句,这些衍生浩然气的根本,是天然拥有的。
因为不曾付出太多心血,因为不曾在这条路上做了深耕和钻研,也自然谈不上什么情感的附加。
······
这场比试也正如一开始所预料,说来不过是一场儒道向这个世界崭露头角的发布会,因为接触儒道时日渐短,所以大多仍流于表面,这是因为浩然气的稀少,不足以支撑让这一切从虚变实。
即便如此,张辰仍觉得十分了不起,只因有人能以虚幻术法穿插真实神通,实在是很卑鄙啊。
这里的卑鄙,是人类的智慧。
其中,算是教导过张辰一堂课的算学先生是其中最出众者,他以诗文做变化之术,让自身成一参天树,树枝如剑的舞动,将对面学子拦截得密不透风,最后将其横扫出擂台。
“多谢先生留情。”学子输得心服口服,做了一礼便退场。
其他擂台大抵如此,你我虽有争先的心思,但绝不因此动伤人之意,这也是圣贤书的用途,就算难成圣人,却可成一君子。
至此,这场盛会将要结束,且十分圆满,偏偏意外就出现在此时。
“夫子。”
一人越众而出,是长孙顺德,“我们都知道,几位夫子当初筛选出最早修行儒道的,一共十数人,除去几位先生外,学生不过七人,只是今日所见却只有六名,据说最后一人天赋绝佳,名为张辰,却不知为什么不曾上台?”
他回头环视众学子,道:“我身为学生,自然不是质疑几位夫子的决定和眼光,只是圣人典籍曾言,术业有专攻,各人擅长和钻研的区域不同,夫子既然将儒道这么重要的名额交给张辰,想来他总有过人之处,何必要藏起来呢?”
这段日子以来,他对张辰的痛恨从未结束,为了报复那一日的羞辱而夜不能寐,制定了种种计划,偏偏在那以后,张辰便没有出现在学院,之后听闻他的消息,才知他已去了翰林院。
原本以为往后要在书院报一箭之仇已是难题,谁曾想今日竟见到了。
绝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这是长孙顺德的想法。
这个尚书之子说话向来滴水不漏,这是张辰早知道的,现在听这个一肚子坏水儿的年轻人又跳了出来,心想他是不是又忘了心头女神被我支配的恐惧?
但想到这里,张辰又开始暗暗道了一声罪,暗想我如今的想法越来越坏越来越危险,可见朱重三对我的影响越来越深。
张辰心下刚有了回应长孙顺德的切入点,正要上前,一人却已经提前出了声,是在今日之前最看不上他的陈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