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里,肉眼可见几位夫子时不时探出脑袋的焦灼。
直到眼看着阳光变得热烈,用长安百姓的话说太阳晒到了屁股上,才见一个人慢悠悠从山下走上来。
“怎么是他?!”陈茹有些疑惑,但同时不断告诫自己:听说这个人在书院没什么朋友,因为几位夫子厌恶其狂悖,所以刚才几位夫子所说的人一定和他无关,不过,会不会是老王爷为了让他往后在书院好过一些,所以告知了他今日几位夫子的行踪,所以前来请罪?
只是她的设想很快破灭。
当张辰站在木屋之外,轻敲了敲门。
一颗脑袋从门里冒出来,恰巧是她的老师刘玄机,这位夫子脸上瞬间挂起笑容,一张老脸皱成了花儿,“张辰来啦!快进来!”
张辰微微一礼,“让夫子久等了。”
“不久不久,我们也刚到!”
躲在暗处的陈茹:??????????
不能想象这是自己那个严厉的老师!
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屋子里几双大手将刘玄机推在一旁,丹陈子等人先后走出来,对张辰做了一礼,“先生终于来了。”
先生?
躲在暗处的陈茹:??????????
先生是什么意思,别人不知道,每天叫刘玄机夫子或者先生的陈茹还能不知道吗?
她替老师觉得羞耻!
其实一开始刘玄机等人觉得这一声先生有些羞耻,但是碍于儒道这件事不得不叫,后面和张辰接触久了,也叫多了,一回生二回熟,发现也就那么回事儿,况且圣人典籍曾经说过,师者,传道受业解惑,达者为先,他们身为外人眼中的夫子,面对一个年轻人能如此坦然称呼先生,这岂不就是在和圣人先贤看齐吗?
站在众夫子面前的张辰也恭敬回了一礼。
众人做礼完毕,丹陈子一把将张辰拉了进去,“快进来!”
只留下在外面,
躲在暗处的陈茹:??????????
“听其他人说,各位夫子对张辰的态度只是因他的天赋极好,但以我对老师的了解,莫说张辰,就算是一个天赋卓越的皇子,他老人家也绝不会因此表现得如此···谄媚?
虽说身为夫子学生,用谄媚两个字腹诽老师实在不应该,但方才的场面,除去谄媚两个字,她还真找不出更适合的词儿来。
不仅是刘玄机,其他几位也都是如此,这世上凡能在圣贤典籍上走到极致的,极少有趋炎附势者,就算是张辰授予的儒道一途,也自有一口浩然气的说法,浩然气三个字,已道尽了儒道修行的核心本质。
浩然者,正大刚直,邪魔外道不可触碰。
这也是丹陈子等人一开始要挑选弟子传授的缘故,这其中绝不只是钻研学问的人,还有心存混迹官场的圆滑之辈,今日这一场比试,除去要让众学生目睹儒道妙法的用意,也能瞧瞧个人品行对儒道浩然气的影响有多大。
他们今日要让张辰前来的目的也就在于此。
“张辰,现在此处只有我们在,你就说一说,如今你在儒道,走到了什么境界?”
“我们都知你天赋卓绝,且在学问的了解上并不比我们差,浩然气的说法也传自于你,只是我们现在都仍旧不能明了,儒道走到尽头,该是什么样的风景?”
张辰实事求是,惭愧道:“世上哪有什么尽头的风景,倘若真有尽头,各位夫子也不必在学术钻研上耗尽心血,相比之下,我不过发现了这世上原本就存在的一条路,和各位夫子如何相比呢?”
众夫子闻言却愈发觉得难得,他们在书山上多年,见过的所谓天才人物不知凡几,对这种天赋绝佳的年轻人而言,最大的困难并非前路坎坷,而是自己本身。
一个人往往要因身边赞誉而认不清自己,在吹捧中忘却自己走上某一条路的初衷,这也是许多典籍中提及的‘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现在,面前这个年轻人在年少气盛的年纪探索出一条新路,成为世上所有读书人的老师,反而有这样波澜不惊的心态,实在很难得。
不过,现在他们想知道的是,“你的儒道,究竟到了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