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李春,几乎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张辰会动手,包括一侧的九皇子和安史山。
安史山瞧着不远处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话的李春,眉毛微微挑起,斜着脑袋看了张辰一眼,又回想方才在船舫上和张辰的刹那交锋,似乎察觉到某些不能置信的事情,有凝重一闪而过。
地上,李春忍着剧痛指着张辰,含糊不清地说出一大串话,因为口齿不清,所以滑稽而狼狈。
倒是柳黑仿佛担心张辰听不清楚,低低地转述,也难为他在这种情况下能听得清晰,“就算你是恭王府的姑爷,也没有资格对朝廷命官出手!况且你自己本身不过是刚刚上任的翰林院侍诏,你以为自己是朱重三朱将军吗?”
李春心头虽悲愤,但也同样惊喜不已,他的目的本就是为了讨好安史山,现在看安史山的状态,果然是和这赘婿有间隙,所以他现在的伤也算是为安将军受的,来日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一念及此,他的声音更大,指责更甚,“我身为臣子,为我唐国安定做事,为我长安百姓做事,近来邪魔动乱频发,圣上亲口说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在这样的大义面前,我要带你回去调查,以老王爷他老人家的高风亮节也一定理解,但你现在的作为,岂非是在给老王爷抹黑?”
随着他的话,张辰第一次理解烦躁是什么意思,就好像空旷处忽然落了蛛网黏在身上,就好像十分平整的地毯上洒满了米粒儿,就好像午睡的时候忽然来了一只打不死的苍蝇。
刚才那个耳光,好像还是轻了些,张辰忽然觉得。
天空忽然想起雷声,掠过一阵霹雳,这霹雳来得意外,以至于许多人都抬头去看,心道晴空万里怎么会乍现惊雷?
张辰也抬起了头,随着他的抬头,天上原本还要持续的闪电闷雷忽然就停了下来。
因为他忽然觉得,所谓的天罚这件事实在很无聊,根本比不上刚才一个耳光的痛快。
接着,张辰向李春走去。
他的动作刚起,四周众将士的手掌齐齐放在刀柄上,只是显然都有些犹疑,他们毕竟都见过张辰,知道这位和王府的关系,今天如果出了万一,他们这些小喽啰未必能够活下去。
幸好,这时候九皇子出了声,“张辰兄弟,李春终究是长安统领,照理说,你的确,没有动手的权力。”
李春和众将士齐齐松了一口气,其他人是担心后果,李春是因为刚才那个耳光真的很疼,过去这么久半边儿脸还是麻的。
张辰果然止步。
陈茹心下猜测张辰会怎么做,心道自己是不是该出面给张辰一个台阶,以免他骑虎难下?
其实今夜张辰已经带给她许多意外,不只是她,就连众翰林院的侍诏也一样,没有想到这个生得极漂亮的赘婿竟是这么倔强的性子,无论在春衫薄还是此时此刻,都做出了惊人之举。
此时,止步的张辰回头,看向九皇子。
九皇子正对上张辰的眸子,幽深,毫无波动,仿佛看不出愤怒的暗流,却仿佛见了方才乍现的雷光。
张辰开了口,“不如你来教一教,我现在该怎么做?”
九皇子的脸色至此变得十分难看,就在众人的注视下,刚才那句显然毫无任何敬重的质问面前,他忽然觉得自己声音极干涩,“张辰,你”
轰隆隆!
九皇子刚刚开口,天上闷雷再起,在外人听来和寻常雷声相差无几的雷声,九皇子却觉是在自己的耳边炸响!
他的双腿瞬间软了下去,就要倒在地上,就在这一刻,旁边儿伸出一只手将他托了起来,才使他免遭奇耻大辱。
“安将军。”九皇子抬头正要说些什么,才觉察安史山的脸上竟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九皇子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只是懊悔没有带芷安一同走下来,否则,这个赘婿一定会听芷安的话吧?
九皇子久久不语,张辰转身再一次走向李春。
而拜九皇子所赐,场间的气氛竟似凝固了,无论陈茹还是众翰林院侍诏,这一刻都不能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觉得那个人的气势似压迫得所有人都无法开口,无法出声。
张辰终于来到李春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