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外的事儿其实并不大,说到底终究不过两个下人之间的矛盾,虽说最后的结果有些出乎意料,但人们更相信其中另有隐情,绝不会有人真就认为一个恭王府毫无功名毫无官职毫无修为的三无啃老赘婿真就比尚书之子的身份更高贵。
有和长孙顺德关系较好的人问起这件事,尤其是其最后服软的原因,长孙顺德不肯说得具体,只咬着牙道了一声卑鄙!
短短两个字,已足够让人浮想联翩,因此学院出现了许多说法,关于赘婿张辰究竟是怎么让长孙顺德就范的。
说来有意思的是,长孙顺德在书院的名声并不算差,他们这个圈子虽在书院横行,但大多是手底下那些人为了讨好他所以总要找一些普通学子做丑角儿逗闷子给他看,有时候长孙顺德觉得无趣,反而会制止一句。
久而久之,他们这个圈子虽在书院名声狼藉,但多是指责如计明之流的声音,偶有瞧清楚罪魁祸首的学生,也绝不敢说他的坏话,担心改日就要被出卖报告给这位尚书之子。
不多久,书院有传言说当初四处欺负别人的计明现在跟了那个恭王府赘婿,不少人还看到计明进出张辰的院子,至此,张辰的名声便更坏了几分。
计明听到这些风言风语,曾对张辰道歉,说:“这一切都是我的过失。”
张辰道:“你曾做下错事,如今因为你的名声牵扯到了我,道歉本是应该的,但你如今既然有回头改正的心思,最应该做的是向那些曾经受你骚扰和起伏的同窗道歉,为他们做事,或许无法抵消曾经的错处,但这是成为君子的第一步。”
计明羞愧称是,从这以后,他向自己曾羞辱过的每一位同窗登门道歉,不论出生,不论年龄。
十天后,计明垂头丧气找到张辰,道:“如今我诚心改正,但许多人都说我不过是假模假样,更有甚至在我离开后马上将我送的礼品扔了去,我的风评并未因此改变。”
张辰询问,“所以,你是否在想,既然左右都是遭人非议,何不破罐子破摔,还和从前一样?”
计明摇头,“我只是觉得,圣人曾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如今已痛改前非,为什么他们不能重新审视我呢?”
张辰道:“圣人也曾言,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计明沉思许久,向张辰再次躬身。
胖子离开后不久,朱重三上了山,他找到张辰,“今夜准备准备,明日一早下山。”
张辰未动用天道真灵预知后事,问道:“兄长如此急切,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朱重三的脸上露出极少见的凝重,“安史山将要回京了,王爷也将要回京,不出意外的话,三日之内将有大宴,到时候,你或许需要和我们去一趟皇城。”
······
······
翌日。
长安城空了大半座城,就连那些三教九流从常常聚集的茶肆也都关了门儿。
人群浩浩荡荡地拥挤在从东城城门处,就连那些镶了阵法的富家车马也只能依照城内巡视将士的建议远远停在远处。
人群的喧闹似煮开了的水,声音就是升腾的蒸汽,剧烈的,蘑菇似一朵朵向上升起,好像连天边儿的云朵都震散了去,变成经过颠簸的豆腐脑儿。
长安城当然是极热闹的,但平日里绝没有这么拥挤,以至于从东城城门开始,去往皇城途经的四条街道,无论大路衔接的十字路口,还是小胡同之间的空隙,肩膀之间的缝隙都绝对不超过半个拳头,哪怕一个人将自己当做纸片儿散在人群里,绝不会摔倒,只是像大风里的树来回晃动。
有人把垂髫小儿举过头顶,这些男孩女孩瞪大了眼睛四处张望,有年纪尚小的就高喊一声,“爹,娘,大将军到底是哪个?”
人群里有瓮声瓮气地回应,“别急,还没到呢!”
大将军当然没到,经历过的人就知道,大将军凡是回到长安,一定先有人以锣鼓开道,接着才是浩荡的兵马跟随。
今天,是唐国第一的神威大将军安史山回长安。
安史山,生于西北边陲小镇,居于贫困之家,年幼以树枝号令乡镇同龄稚子,自称群雄之首;年十四,身八尺,力能扛鼎,神童之名名震乡里,时任西北节度使毕奋闻之,观其品性,月余,任百夫长,又过三年,西北头狼妖异,驱数万妖狼攻城,毕奋一时不察陷入重围,安史山一人一枪浴血奋战,于狼群中高呼:夏镇安史山,汝听闻乎?声震四野,如惊雷平地,众狼闻之伏地。战后,毕奋无恙,与安史山把酒言欢,酒毕,安史山跪地,曰:“史山无父,闻将军无后,愿为将军义子。”十年后,毕奋辞世,安史山任西北节度使,百战百胜;再十年,安史山诛西北余孽、东北妖人,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赫赫之功,无人可比,得授神威大将军,居一品。
以上,传自《唐国录》。
而今天,就是这位传奇将军三年一度回京的日子。
整个长安都敞开怀抱,百姓夹道欢迎,无不想瞧他的威风,种种声势,堪比当今轩宗圣上,李龙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