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事将起的这个节骨眼上,刘启又干上工程了。
他看石阳城这两条主街道已经不顺眼很久了,作为一个懂事的太守,他觉得这件事责无旁贷。
从水军驻地抽调了五百人,刘启带着他们就进了山。
伐木做车,再开凿石板拉到城内,接下来就是细致的找平,铺石板。
相比于修筑城墙,这算得上是一件简单的小活了,刘启做的颇为得心应手。
对于石阳城的百姓而言,他们其实已经习惯了这位太守带着士卒光着膀子干活的样子。
那股惊为怪事的新鲜劲早就已经过去了。
刘启照旧没有动用役夫,但城里的百姓再度自发的跟着干了起来。
第一天就来了数百人,等到第二天的时候几乎全城的百姓都出动了。
刘启原本只计划了铺两条主街道,结果百姓群策群力,竟把全城所有的街道都给涵盖上了。
短短两日的时间,半座城池就已变了模样。
冬日罕见的烈日下,程昱晃荡着两只胳膊,匆匆找到了刘启。
“府君,夏口送来急信,称近几日江东兵马在江面上游曳频繁,似有大规模用兵的征召。请我们严阵以待,提防江东与刘备渡河而来,走陆路攻打江陵、襄阳。”程昱将一封密信交给了刘启,同时说道。
刘启正在埋头铺道路两旁的青砖,铺青石板需要一定的经验,才能铺的平整美观。他没有那样的手艺,就只能做这些边边角角的活。
停下手里的动作,刘启用搭在肩膀上的汗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又把手弄干净,这才伸手接过了程昱手中的信件。
这封信应该是曹操的丞相府群发到各地驻军的,只是信,并没有带命令字样。
“看来丞相已经命人把纸张做出来了,我手艺比我的好。”刘启揉搓了两下信纸,感受了一下那个韧度,又把信还给了程昱,“那就严阵以待吧,丞相新拨给我的兵马到了何处?”
“并没有消息送来,但已经这么些天了,应该快来了。”程昱见刘启没有看信,也没有当一回事,就把信笺揣进了自己的衣袖里。
“派人去看一看,适当的接应一下,不要走在半道被江东的兵马给团灭了。”刘启说着,又抓起了一块青砖,用铲刀将上面的泥土清理干净,放进事先挖好的沟渠里,然后又拿起一块,重复刚才的动作。
这两天里,他一直干的就是这样的事,反复重复弯腰拿砖,再弯腰放砖。
在他的后面跟了一群半大的孩子,这帮小家伙负责填土,再把地面夯实。
程昱应了一声,侧头看着刘启,忍不住问道:“战事迫在眉睫,府君是否该回到黄堂,处理一下政务军机?这点事情,要不然由我来为府君代劳了吧?”
“这点事,还真不能让程将军做,合该我来。”刘启笑道,“眼下,我应当算是整个江夏最闲的人,江夏郡兵有黄将军,政务诸事有德操先生劳心费力,而水军又有程将军你。”
“但是战事在即,我又不能什么都不做,那就干点体力活,为大家搞好后勤就足矣了。”
这便是刘启在战事将至之时准备要做的准备。
往常,他怎么针对江东和刘备都行,但在这个节骨眼上身为地方大臣却不能干喧宾夺主的事情,现在是曹操和他的智囊团的主场,他这个地方太守就跟北方的农人一样该猫冬了。
手里随便找点事情,静观其变便可以了。
程昱嘴边泛起一抹苦笑,“府君可不能如此啊,你这样一说我这心里实在不踏实的紧。”
“程将军就不要拿我打趣了,天下大势皆在程将军股掌之间,你不踏实大概没人能踏实的了了。”刘启说话间,也没耽误了放砖,转瞬已经铺出来了十余米。
这些砖是从山上顺势搬下来的。
刘启带人在山上敲石块的时候,一不小心敲开了一座大墓。
他是真没想抢摸金校尉的饭碗,但这自己暴露到了眼前的,他不拿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于是乎,刘启顺手就给掏了,连里面的砖都薅了下来。
这质地上好的青砖,拿来铺路简直就像是瞌睡遇见了枕头一般,恰到好处。
程昱脱了身上的儒衫,转身交给了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的扈从。
他也赤着膀子埋头敲起了青砖,一边说道:“府君在这个时候做这些事情是会惹人非议的。”
“只要不吃败仗,非议不过就是说两句闲话罢了,无所谓。”刘启说道。
程昱摇头轻笑了两声,“府君的真知灼见有时候真叫我不知道该从何处接话。”
刘启支起腰来,稍微活动了两下有些泛酸的腰肢,“程将军有话不妨明说,真没必要在这里陪着我做这些事情。”
程昱出身东阿世家,打小就是一个没干过苦力活的世家子,但他干活却很干脆利落,一点也不忌讳脏了自己的手掌和衣服。
“其实并无什么大事,我只是好奇府君是否已预见了接下来的战事。”程昱说道。
“程将军这可就有些刁难我了,我所预见的程将军应该早就已经看见了。”刘启淡笑说道,“这是江东和刘备的背水一战,不谈任何的谋略战术,他们也会拼死向前的。所以,战事会怎么打,我想程将军肯定早就已经心中有数了。”
“其实,程将军现在更好奇的,应该是江东是否会继续用火攻之策吧?”
程昱微微颔首,“府君确实慧眼如炬,我现在的确好奇江东的战术,有些想不明白。”
诚如刘启所说,这一场战事的大致情形,程昱早已成竹在胸了。
但,因为刘启的那一道檄文和两封勒索信,让程昱在判断江东会采取何种战术上陷入了迷茫。
一切都好像成为了变数。
“不知程将军最倾向什么战术?”刘启问道。
两人一边说着话,手里的活一点也没有停下。
在他们的身后,那帮半大的孩子边夯土边玩闹,也玩的兴高采烈。
“拒敌于大江北岸,以滚滚长江为防御线。”程昱说道。
刘启忽然有些苦恼的抓了抓耳朵,“程将军高见,这大概是必然的结果,丞相也恐怕得吃两场败仗,你说丞相该不会止于迁怒到我身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