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撒向了石阳这座残破残破的城池。
抱着炭盆坐在校场上的刘启,抬手在眉前搭了个凉棚,看向了远方醒目的红日。
今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
炭盆这玩意不需要了。
在江夏,饶是寒冷的十月,也只有阴雨霏霏的时候才能感觉到那透骨的寒意。
当天气晴爽,一下子就又好像回到了夏天。
别说了炭盆,连大氅很多时候都用不到。
但可惜的是,冬月在荆州想要享受如今天这般艳阳高照的时候并不多。
“传令,解散吃饭!”
刘启淡淡说道。
“喏!”
像是柱子一般立在身边的孔邡高应一声,朗声下达了刘启的命令。
正在校场上各练各的的将士们闻令而动,瞬间停了下来,齐刷刷的聚集在了火灶房。
这是刘启在昨天新增加的,今天是第一天开火。
他从自己原有的下属中挑选了三个人,又遴选了七个身体羸弱的将士帮忙,组成了火头军。
饭菜很简单,就是粥。
但保证大家能饱腹。
正在建立信任的阶段,刘启没有一丝一毫的抠搜,虽然吃不好,但吃饱是绝对前提。
刘启没有单独开小灶,他也陪着将士们一起吃了个早饭,只是比大家多了一叠小菜。
简单吃饱,稍微休息之后,刘启亲自带头带着大家一起训练。
他一上场,将士们瞬间就有压力了。
百十斤的碾子被刘启拿在手中跟玩的似的,而且还有空训他们。
这种绝对的降维打击,也激发了他们的斗志,一个个憋足了力气的都想在刘启面前表现一下。
刘启也适时的拿出了一点小彩头,奖励了一下训练优异的将士。
午饭过后,稍作休息,刘启又带着将士们开始了修建城墙的重任。
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不过刘启在看了石阳百姓的境况后,放弃了征召役夫。
将士们边干边修,虽然进度缓慢了一些,但也不急在这一日两日。
晚上回到大营,吃个饭简单休息了一下,刘启又带着将士们开始了训练。
这种训练强度,是他们以前的成十倍,他们现在仅仅只能睡四个时辰。
但并没有人有什么怨言,从第一天的表现来看,他们的斗志还是非常强的。
刘启晚上也宿在了大营,营地之中他的大帐在昨天就已经收拾出来了。
培养一个习惯至少需要一周的时间。
所以刘启打算在军营里先住他半个月,看看这些郡兵的成色。
也不知道这话是哪个家伙说的,反正陪伴了刘启整个高中。
有没有效果不知道,反正刘启现在必须得这么干。
每天按部就班的就这么过了四天,刘启都有些适应在军营里的生活了,每天怡然自得。
但程昱坐不住了。
郡兵开训的第五天早上,天有小雨。
淅淅沥沥的跟怨妇的眼泪一般,不见大动静,却老是下个不停。
刘启正光着膀子和将士们在一起站桩,程昱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泥坑走进了校场。
一看刘启光着膀子站在那里,他整个人都懵了。
这是……江夏太守刘启?!
他愣神了好一会儿,才忽然间想起刘启本就是一员猛将。
只是他被刘启前些日子,走哪都披着大氅,抱着炭盆的样子给糊弄了。
这一下子的反差之大,简直就像是走路都颤颤巍巍的司马徽忽然老来得子。
“府君。”
程昱冲到刘启身边,大声喊道。
刘启早就注意到程昱来了,他摸了把脸上的雨水,问道:“程将军今日怎有空来军营了?”
“府君不坐黄堂,我只好来这里见府君了。”程昱说道,“我昨日设宴,请江夏诸家豪族大户喝了一场,聊了一番。他们对捐献粮秣助军一事倒是非常痛快,视各家财力不同,虽出资有高低,但都给了一些。”
“能否养军三年?”刘启问道。
“以江夏现有兵力,现在的粮秣可养兵两年有余,是按府君现在一日三餐的标准。”程昱说道。
在这件事上,程昱虽然有些小小的意见。
但在看到刘启练军的强度后,这点小小的意见就被悄悄的给咽了。
这个强度的练兵,不吃三餐,确实坚持不下来。
“江夏豪族还是有钱啊,这随随便便一掏,竟然都能扣出这么多的钱粮。”刘启哂笑说道。
“两年足够了,我这个江夏太守都不一定能在此地呆两年。”
程昱嘴角轻瞥,忽而阴恻恻一笑,“我遣人知会了江夏大大小小所有的豪族大户。”
刘启恍然,“难怪将军需要这么长的时间来做准备。”
“大概旬月之内这些钱粮就会送到衙署,府君该定一定如何安排此事。”程昱说道,“石阳原本的粮草府库皆破败不堪,若是需要囤积钱粮,肯定还需要再做休整。”
“黄氏的府库不就是现成的嘛,暂时先用着。待城墙修补完善,我带人再亲自去修府库。”刘启说着,摇头叹息了一声。
这干个破太守,干工程都能把人给累死。
城墙才修补了不到一面,府库又在后面排上了。
“府君,这些事你有何必亲自动手呢?征召不到三千役夫就可以很轻易的解决了。”程昱有些无奈的劝道。
“百姓已经过的很糟糕了,就别在这些事情给他们增加压力了。”刘启说道,“我若不是日子过不下去,也不至于为贼,既然自己早已吃过了这种苦头,又何必再刁难别人。”
“不花钱的我不愿意,如果花钱征召役夫,我更不愿意,还不如自己干。”
程昱无奈摇头轻笑。
仅凭这一个想法,刘启这个现在连稚子小儿都知道的水贼太守,必然会是一个好官。
只可惜百姓不一定领情啊。
“还有一事。”程昱转而说道,“府君不可厚此薄彼,不能只顾了郡兵,却忘了荆州水军。”
“那支随我一道前来的水军近两日听闻郡兵一日三餐,还有专门的火头军负责料理伙食,从上到下怨气可大的厉害,若时日久了,恐生事端。”
“程将军该知道我的用意才对。”刘启又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淡淡说道。
程昱微微颔首,“我自然省得,但却不能如此不闻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