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神寨有四个寨子:黑石崖、青石崖、天云寨和地母河。每个寨子,地形都和这个差不多。你看这寨子,下面那座馒头山,就叫做‘青石崖’,上面那尊巨石,则是‘霹雳崖’。”
温文汉子雷大爷像一位和蔼可亲的大叔,一手牵着秦冲,边走边为他介绍着。
秦冲看看山顶,不由问了一句:“青石崖几乎无险可守,你们怎么选在这儿扎寨?”
雷家三大爷齐声大笑。雷二爷笑道:“什么样的险要能比得上人?我雷神四寨守望相助,每一寨都有上千兄弟,高手如云,难道还有谁敢打我们的主意?”
秦冲默然,不过那句话,他是听进去了:什么样的险要,都比不上人。
“你虽是我们捉来的囚犯,不过我想你应该知道,不是我们要对付你。”雷大爷满脸笑容地看着他,“想要捉你的人现在还没到,你先到寨里住上几天。不过这几天,得委屈你了。”
秦冲没有说什么,他知道说一千道一万,他还是个囚犯,还能奢望人家把他当客人吗?
不过雷神寨真的把他投入地牢的时候,秦冲还是大吃了一惊的。
因为雷神寨的地牢,条件实在够好了,简直不像是一座牢房!
虽是建在地底下,但阳光是不缺少的,每一间地牢都设有通风口、透气口,阳光从那两个巴掌大的孔洞里透下来,整个房间便是一片光明,一丁点阴暗、潮湿的味道也没有。而且这些地牢都是用石头砌成的,地面则铺了光滑的地砖,平整而清洁。
房间也很宽阔,足有两丈见方,靠墙摆着一张七尺宽的木床,床上是整洁干净的被褥;另一个角落摆了一个衣柜,还有一个梳洗架,上面摆着毛巾、皂子、木盆、洗牙的盐巴。
在靠近门口的地方,甚至还摆了张书桌,书桌紧靠着书架,架上有书,桌上有文房四宝!
秦冲直看得目瞪口呆,这地方甚至比他以往呆过的许多地方都要好!
他环视整个屋子,只有三个地方提醒他,这是座监牢,而不是个富人家的庭院。
其一是左侧墙角,靠近那床脚的地方,石墙似乎被挖了个洞,用泥土填起来了。
另一处则是鸡蛋粗的铁栅栏大门,门上拴着铁链,还有一个巴掌大的铁锁。
第三处是在庭院中间,有几个寨兵,都挎着腰刀,在庭院里走来走去。
虽然牢里的条件出乎意料地好,但安防也是很严密的,进来了,就很难逃出去。
地牢两边都是地牢,能够隐隐听到有呻吟声传来,显然,都是关了人的。
“开饭了!”
几个粗壮的妇人抬了几口大黄桶走过来,在每个铁牢里放了一份食物,是一碗白米饭、一碗红烧肉、一碗青菜牛肉汤、一碟咸菜,甚至还有一壶酒!
有肉有菜、酒香四溢,简直就是监狱界的良心啊!
一个五大三粗、头缠红布、袒胸露腹的胖子,大摇大摆地站在庭院中央,扯开嗓子叫道:“大伙都知道,你们都是红客。可能有新来的不知道红客是啥意思,就是咱们请你来做客,回去的时候,得请你们家里给一些红利钱。很简单,做生意嘛,有来有往。所以恳请各位,大口吃、好生睡,读书的可以写写画画,练武的可以修炼打坐,总之不要饿着渴着困着闷着!老于头在这儿谢过了,多谢各位给俺这个面子,也给俺们雷神寨这个面子!”
秦冲明白了,原来这监牢里关的都是些肉票,都等着家里拿钱来赎人呢。
怪不得条件这么好,原来都是些有钱人家的人:这当然是废话,穷苦人家把人生撕了也榨不出二两油,哪家山寨愿意绑架这样的人?劳而无功嘛。
既然已经被投进来了,那便既来之则安之,秦冲把饭菜拿进屋里,便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他这几天一直在奔波劳累,特别是从进入凌烟寨以后,连饭也没能好生吃一顿,早就饿得不行了。这几大碗饭菜落了肚,顿时便感到神清气爽,声音都似乎大了许多。
也不知是不是饭菜里的辣椒加多了,吃完饭,秦冲便觉得肚子里面火辣辣的,拳头上更是有一股炽热的气息在四下游动,令他的手上皮肤痒酥酥的,像是有什么要冲出来一般。
秦冲皱了皱眉,脑海里却不由又想起了他曾在奔雷溪中想到的那两个字:无量!
那部《无量心经》又出现在了他脑海里。
“夫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者,无量也。譬如一草,叶上一露,可知其内水有几何?是无量也。又如草上有叶,叶内有肉,可知肉有几何?亦无量矣!”
秦冲年幼时是读过书的,认的字还不少,他知道这段话的意思。
他虽不想修炼《无量心经》,但书里面的话,他还是愿意去思考、理解、领悟的。
于是他就在床上坐下来,一边轻声背诵着《无量心经》里面的话,心里在不住地想着,人心有无量,剑式有无量,大道无量,天地亦无量,那这“无量”,到底应该怎样理解呢?
而他自己也没觉察到,在他念着、想着这些的时候,他拳头上那股炽热的感觉,不知何时朝着他小臂、胳膊、肩膀、胸腹间弥漫了过去,竟似与肚子里那火辣辣的感觉交汇在一起,化作一股热流,在他体内四下流转,流到头颅、四肢、五脏六腑,似乎在默默地改变着什么!
他更不知道,这股热气流过的地方,便是他的经脉。
他虽是破碎神体,丹田破碎,因此无法凝结丹田;但经脉虽也破碎,却并不是没有经脉——实际上经脉就相当于人体内的大道小路,若真的没有经脉,那整个人也就无法生存了。
秦冲的经脉破破碎碎的,只是令热气流转起来更加困难而已,而不是令它无法流转。
秦冲坐着、念着,热气缓缓流转着,浑然不知,天色在什么时候已然暗了下来。
时间过得极快,不知不觉之间,天黑了,午夜也很快到来了。
秦冲自己也不知道他坐了多少时间,只是在满屋星光的时候,他被惊醒了。
刚想睁开眼,便听到了一声低语:“小心些,被他发现了就不好了!”
秦冲凛然一惊,脑海里本能地便闪过一个念头:“有人要悄悄谋害我?”
这下子,他“噌”地便站了起来,却又听得另一个声音说道:“他们不是答应了一百两黄金吗,还有三天就要交‘货’了,怎么咱们今晚又要来杀了他?”
秦冲一闪身钻进床角,脊背猛然撞在石壁上,却感觉那石壁似乎有些浮动,好像那泥土填得也不是很紧。不过他只是心头一动,便又凝聚了全副精神,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又听第一个声音道:“你知道什么!上面叫咱们杀谁就杀谁,你敢去问寨主吗?”
秦冲心中暗道,恐怕这话只能骗一骗傻子:若是寨主要他们来杀的,那还需要这样小心翼翼吗?直接把他拖出去,乱刀砍死了,难道山寨里还有谁敢说句什么?
又听第二个声音笑道:“三哥,这妮子长得这么漂亮……”
“你什么意思?”那三哥冷笑一声,“难道你还敢打她的主意?”
第二个声音涎着脸笑道:“三哥,你知道兄弟我今年二十四了,还没有尝过女人的味道呢。要不……你放心,三哥大恩大德,小弟绝不敢忘,而且,我绝对不敢说出去的……”
“啪!”一声轻响,好像是三哥敲了同伴一个爆栗,接着听见他低沉而严厉的声音:“雷小丫,你小子记好了,色字头上一把刀!你知道这女的是谁吗?娘的,试剑府指名要的犯人,卢城楚氏的原大小姐,你也敢想?别说被卢城和试剑府知道,就算寨主知道了,你还有命吗?去,把那女的下了药、蒙了面,闷死了,好快些回去交差!”
秦冲脑子里“嗡”地一声。他知道这两个人的目的了,不是他,却是楚芊!
这妮子,怎么也被抓来了?
这时脚步声轻轻传来,就在左边隔壁停了下来,接着有人拿出钥匙,叮叮当当地开着锁。
秦冲贴在墙壁上,能清清楚楚地听到那钥匙的响声,就像在他耳边响起一般。
一墙之隔,显然是听得很清楚的。
又听那“雷小丫”的声音就在墙壁后面响起:“明明是件简单的事情,让老子爽够了,在她身上砍上几刀,就说她临死反抗,没奈何动了刀子,不就可以遮盖过去了么?哼,明明就是你不愿意帮我!你个三哥,自己养了两个老婆,就不顾兄弟的幸福了!你不让,老子偏偏要干!正好身上带了幻药,先给她服下,老子就可以好好生生地爽一次了!”
钥匙到处,那铁锁很快打开了,脚步声便走进了隔壁的牢房里。
秦冲大为着急,眼看楚芊遇险了,得想个什么法子!
怎么办,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