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的食堂和餐厅是在一起的，一边是一溜打饭打菜窗口，一边是桌椅，学生用餐盘装饭菜，吃完餐盘放在桌上不用管，待会会有阿姨收走清洗。

李宣看到的是有男生去窗口买了两个馒头，一手拿一个蘸着还没收走的餐盘剩菜，或者剩菜汤，塞进嘴里，速度很快，一边走一边蘸，也就几分钟就在各个餐桌转过去了，两个馒头也吃完，人出了食堂，如果不是好几个这样的，都不会有人注意到。

向辉见李宣看着那边，低声道。

“我没想到还有这么穷的，菜都吃不起。”

高进道。

“我也没想到，一天十几块钱都没有，真难以理解！”

荤菜三元，素菜两元，鸡蛋两毛一个，五毛钱两个馒头、二两米饭，这是因为当地不产大米，全靠外地，有点贵，麦子当地就能种，白面便宜一些。

鲜奶二百毫升一瓶一块，这是因为鲜奶不易储存。早上一碗小米粥两毛，咸菜一毛，除了这些还有一些特色的小炒，比如鱼香肉丝、宫保鸡丁、京酱肉丝，拔丝土豆等一些复杂的菜，要贵一些，六元。

水果当地当季的要便宜一些，一毛两毛一斤，冬天会贵，要四五毛一斤。

这么算的话，早上两块钱就能有蛋有奶，中午吃个荤菜加上米饭或者馒头，三块五，晚上两块钱，外加水果，一天不到十块钱，就按照十块钱来算，一个月才三百，听起来确实不多，但实际情况却是，很多贫困生一个月只有一百块钱的生活费，这还得覆盖生活用品，学习用品。

而且，上面说的还是以一个饭量不大的人，或者女生为准，如果饭量大、男生，是吃不饱的，老话说得好，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说的就是这个年纪，十五六，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能吃，吃完一会就饿，一天十块钱全用在吃上都不够！

但这些高进这些孩子们是不会明白的。

“小叶子家也很穷啊，也没见他这样吧？”高进道。

“在初中住宿生可以交粮食换粮票，不想吃学校食堂的菜，自己带也行，这里可不允许，只能用钱。”李宣道。

“这有什么区别吗？”高进他们还是不太明白。

“粮食不值钱。”李宣无奈地道。

从地里产出的粮食和蔬菜是卖不上高价的，但是用粮食做出来的饭，用蔬菜做出来的菜却是要贵得多，这叫很多农村家庭就算几块钱的饭菜也承担不起，毕竟他们只靠种地产粮为生。

李建国做的就是粮食买卖，李宣对此很清楚。

“你们留意一下买菜买米多少钱，再对比下饭店一盘菜一碗饭多少钱，就清楚了，就算学校食堂饭菜比外面的饭店便宜，但对像小叶子那样的家庭来说，也是很贵的，一个月别说三百块钱的生活费，就是二百都很吃力。”李宣叹了口气，“实在是农村出产的东西不值钱。”

在座的三人都微微怔住，这个他们从没想过，三个单纯的还不知道人间疾苦的少年，一时对李宣都生出了佩服，佩服之余反应各不相同。

“李宣，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向辉惊讶地道。

“我爷爷奶奶就是农村的，我父母也是农村出身，我小时候还在农村长大的呢。”李宣笑笑道。

“原来这样啊，我说的呢！”

向辉了然，他从小在城里长大，熟悉的亲戚也没有是农村的，五谷都不怎么分，自然不会知道这些。

包啸天道。

“我家卖羊也卖不上多少钱，那些买羊的再往外卖就比我家卖的多。”

“你再卖那又是另一个价钱了，这就是层层加价，没办法，经济社会就这样。”李宣随口说道。

这时高进开口了。

“宣子，你刚才说农村的东西不值钱？”

“啊，怎么了？”

“那我们可以去农村买这些不值钱的东西，来城里卖啊，那我们就发了啊！”高进目光灼灼。

李宣感慨，天赋这个东西真的没法嫉妒，他有赚钱的认识是因为经历过一辈子，但高进没有，这小子能从你一句无意识的话就发现商机，这是天生的本事啊！

“你的思路是对的，不过，你想过没有，你要怎么卖，批发出售吗？那样的话你就要进很多的货，还有运输，储存，人工，你不可能拉过来就直接卖掉吧？这些你都要考虑。如果你只是小打小闹，那赚不了多少钱，你还要搭上很多功夫，你现在有时间吗？”

“我现在没有啊，可我放假有啊，寒假，我有的是时间啊！”

李宣点点头。

“寒假是有时间，可太冷了，要是赶上下雪，封路，车都不通，你怎么倒腾货？”

包啸天呵呵笑了起来。

高进一翻白眼。

“要你这么说，那些冬天跑买卖的人还不活了？”

“他们有自己的车，有自己的人，还有自己的销售渠道，这可不是一个寒假能搞定的。还是那句话，你有时间吗？这是高中，就是假期作业也很多的。”

“那，寒假就算了。”高进想想道，“那就暑假，暑假没这些问题了吧？”

李宣知道这家伙只要认准一件事就要干到底，也就不劝了。

“暑假没有这些问题，那是明年的事，明年再说吧。”

“宣子！”高进却不打算明年再说，亲热地搂住李宣的肩膀，“你得跟我一起干！钱咱对半分！”

李宣哭笑不得，敷衍地点头。

“行行，你到时候想好了干什么说一声。”

高进满意地一拍李宣的肩膀。

“真够意思！”

李宣笑笑道。

“现在你们帮我做件事。”

既然说你们，就包括三个人了。

“什么事？”向辉好奇地道。

“你们在食堂吃饭，留意一下有多少像刚才那样吃饭的学生，前提是不能打搅对方，也别叫对方知道，行吗？”

“没问题！”包啸天想都没想道。

“你打算跟学校反映吗？”向辉猜测道。

“没这个打算。向辉，别把这件事说出去，对那些学生不好。”

向辉是个善良的孩子，闻言连连点头。

“我就是这个意思，如果跟学校反映，学校肯定要了解情况，那样谁都知道了，他们会很没面子的。”

李宣点点头。

“对，所以不能跟任何人说，我们就当什么都没看到。”

高进看看李宣，没说话，这段时间他了解了李宣的风格，从不做无用之功。

到底要干什么呢？高进想得心里直痒痒，再也忍不住，在下午的时候单独找到李宣问起来。

“你猜。”李宣笑道。

“去！猜什么猜，我要能猜得着我还问你吗！”

“你猜不到我就没办法了。”李宣摊摊手。

高进无语。

“怎么叫你没办法，你没办法叫我们留意那个干什么？”

李宣看了看他，收起笑一本正经地道。

“老高，实话说，我只是有个大概的计划，但是细节还没想好，而且，我也不确定这个计划能不能行，因为决定权不在我这里。”

高进愣了下，给了李宣一拳。

“靠！你小子逗我呢！你没想好就叫我猜！”

李宣哈哈笑了。

“等这件事确定了，我再跟你说。”

高进瞧了瞧他道。

“宣子，你知不知道，你很擅长，嗯，计划，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就是有个想法，然后做个实现这个想法的计划，再去实现，我就不行。我有想法，但叫我做计划，我就没那个耐心了，我只想快点完成，一边做一边改错误，你说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白猫黑猫逮住老鼠就是好猫！对吧？”

高进松了口气，又苦笑起来。

“你这么说我就有信心了。其实，我还是更喜欢做买卖，比上学有意思。可这话我不能跟我爸妈说，我一说，我爸就叫我去工地，我妈就开始叨叨，不好好念书就去你爸工地！唉，我喜欢做买卖，我又不是喜欢工地，他们怎么就不懂呢！”

“你着啥急，考上大学再做买卖也行啊，三年都等不了了？”

“不是等不了，是，是憋得慌！”高进叹气，“学校犄角旮旯我都探索了，以后干啥啊？”

“学习啊？月考啊，实验班啊，这些还不够你忙的？”

高进做了个投降的手势。

“你可饶了我吧，月考，实验班，我不行，想想每个月来一次，我就受不了了！”

李宣不得不提醒道

“老高，你是不是忘了你的仇人了？三年后你还要用清北的通知书砸对方的脸呢！”

高进一巴掌捂住了脸。

“你不要提这件事了，我做不到啊！”

李宣想到了一个梗，臣妾做不到啊，笑了。

“你这家伙，现在才开课多久，你就要放弃了，太早了吧？再说了，你要是成绩好，请假出去班主任也是愿意批的。”

李宣说的没错，只要学习好，就算惹点事，老师也会维护你的，不过林云云，他有点不确定了。

“咱们班主任要是语文老师就好了。”高进道，“我请假也能顺利点，可林云云……我感觉她看不上男生，老包上周跟她请假，她没批，还把老包教训了一顿，刚开学就请假，这都快周末了，有什么事不能周末处理？你听听她说的话，你觉得她会给我假？还有，老包打听了，不是家里有紧急的事，不是身体有病，学校不会轻易给假的，封闭式管理啊，要是都给假，那还封闭个屁啊！”

李宣看看他那样，有些幸灾乐祸。

“还好我走读。”

高进愣了下，气道。

“死胖子，你气我啊！”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