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血月当空。
林尘的指甲缝里塞满了黑红色的泥垢,那是葬神渊特有的腐殖质——传说中神魔尸体风化后的产物。他像条泥鳅一样在堆积如山的骸骨间穿行,时不时停下,用那根缠着绝缘符文的铁钎戳戳某个发光的物件。
"第七个。"他掂了掂手里半截锈蚀的剑尖,剑身上模糊可见"青霜"二字。放在三百年前,这柄青霜剑足以引发一场宗门血战,现在却和废铁没什么两样。
远处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林尘头都没抬,习以为常地往旁边骸骨堆里一钻。冲击波掀起的骨灰像沙尘暴般掠过,等动静平息,他才抖了抖满身的骨粉钻出来。
"又是个不要命的。"他瞥了眼天际残留的遁光轨迹,"为个残破的玄天镜,连轮回符都不要了。"
腰间的破布袋突然发出叮当脆响。林尘脸色骤变,猛地按住布袋。里面三枚古铜钱正在疯狂跳动——这是他自制的危险预警器,用某个佛修坐化后留下的舍利粉熔铸而成。
有东西在靠近。大凶之物。
林尘瞬间绷紧全身肌肉,像只察觉到天敌的野兔。右手摸向背后那柄用九幽寒铁边角料打磨的短刀,左手悄悄捏碎了一张隐身符。这是他最后一张保命符箓,用三斤噬魂蚁的毒囊才从黑市换来的。
沙沙声由远及近。
不是人。也不是妖兽。是某种更诡异的存在,移动时带着黏腻的水声,像一团会行走的腐肉。
林尘屏住呼吸。铜钱跳动的频率越来越快,其中一枚突然裂开一道细纹。冷汗顺着他的太阳穴滑下,在满是污垢的脸上冲出一道浅痕。
声音在距离他三丈处停住了。
"找到你了。"沙哑的嗓音突然在耳边炸响,带着浓重的尸臭味。
林尘的寒毛全部竖起。他根本没察觉到对方是怎么靠近的!短刀本能地往后刺去,却像扎进一团烂泥,毫无着力感。
转身的瞬间,他终于看清了来物——一具穿着残破道袍的腐尸,空洞的眼窝里跳动着幽蓝鬼火。最恐怖的是它的胸口,那里嵌着半块晶莹剔透的玉牌,玉牌上"玄天"二字清晰可见。
"玄天宗长老?"林尘瞳孔紧缩。这是三天前那场大战的参与者,按理说早该形神俱灭了。
腐尸咧开烂掉一半的嘴:"小老鼠倒是识货。"它伸出白骨森森的手,"把青霜剑残片交出来,本座赏你个全尸。"
林尘突然笑了。他松开握刀的手,任由短刀卡在腐尸体内。"前辈既然想要..."左手猛地从布袋掏出一物,"这个也一起拿去吧!"
腐尸下意识接住飞来的物件——是个锈迹斑斑的香炉,炉底还沾着可疑的黑色污渍。
"找死!"腐尸暴怒,正要发作,却突然僵住。它惊恐地发现香炉正在吸收它体内的死气,那些维系它行动的幽蓝鬼火正被疯狂抽离!
林尘趁机暴退,同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爆!"
埋在短刀里的十二张雷符同时炸开。这是他用三个月的收获换来的保命底牌,足以轰平一座小山。腐尸在雷光中发出凄厉惨叫,胸口玉牌应声而碎。
当烟尘散去,地上只剩下一堆焦黑的碎骨。林尘踉跄着走过去,从骨灰里捡起那个香炉——它居然完好无损,只是表面的锈迹脱落了些,露出底下暗金色的古朴纹路。
"果然..."林尘剧烈咳嗽着,嘴角溢出血丝,"能在这鬼地方保持完整的,怎么可能是凡物。"
他随意擦了擦香炉,突然发现炉底刻着三个小字:受命于天。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孩童随手刻的,却让林尘心头剧震——这是用太古神文书写的道纹!
远处又传来破空声。林尘暗骂一声,抓起香炉就跑。这次他直奔葬神渊最危险的区域——煞气漩涡。那里连大乘期修士都不敢轻易涉足,却是他这种"垃圾佬"偶尔敢冒险的宝地。
漩涡边缘,林尘找了个隐蔽的骨洞钻进去。确认安全后,他再次端详起这个诡异的香炉。炉内积着厚厚的黑灰,闻着有股奇特的腥甜味。
"总不会真要上香吧?"他自嘲地笑了笑,顺手从洞壁拔了几根暗红色的蚀骨草。这种草靠吸收煞气生长,是葬神渊最常见的杂草。
抱着玩笑心态,他把三根草插进香炉:"天道在上,保佑我明天捡到件完整法宝..."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香炉内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三根蚀骨草无火自燃,升起的烟雾在空中凝结成三个古朴符文。林尘还来不及反应,就感到眉心一热,仿佛有烙铁印了上去。
【诸天宗门系统激活】
【检测到适格者:林尘】
【宗门驻地生成中...】
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的刹那,整个骨洞剧烈震动。在林尘见鬼般的表情中,四周骸骨纷纷瓦解重组,转眼间竟变成了一座...歪歪扭扭的茅草屋?!
更惊悚的是,茅草屋门前不知何时跪着个身影——正是方才那具腐尸!只是此刻它身上死气全无,腐烂的皮肉变得饱满红润,赫然是个仙风道骨的老者!
老者对着茅草屋重重叩首:"玄天宗弃徒赵无涯,叩见宗主!求宗主收留!"
林尘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低头看看手里的香炉,炉底那三个字正在发光。直到此刻他才恍然大悟——那根本不是"受命于天"。
而是...
"受命于天?"他喃喃自语,"这特么明明是'饲天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