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未眠的单良等来了窗外的第一缕斜阳,瞧见自己母亲呼吸顺畅地安睡在病床上,他不觉自己身上有丝毫疲惫。
昨日傍晚,临床的病友无征兆的突然咳血。尽管他及时找到了护士,但以现在的条件,他们对于病人们来说,连延缓死亡都做不到,只能像是白事师傅一样,目送对方离去。
总是相互鼓励的房友,如今悄然无息地走了一个,单良不知道自己母亲醒过来后会是怎样的表情,他倒是难以入眠,神情高度集中地守着面前老妇人,心里不断地祈祷着。
“妈,你醒了?什么时候……”单母不知何时苏醒,或许是母子心有灵犀,在孩子的一口长吁后,母亲就感知到。
受尿毒症的折磨,单母面如锅灰、气色萎靡,唯有一双明亮透彻的眼睛与死人不同——这是这位病入膏肓的女人,最后的倔强,也是唯一能为自己孩子保持去做的一件事。
“孩子,你累了……妈心疼。”想要转移话题不让孩子担心的单母,终究是忽视不了自己的内心,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眼泪的落下何尝不是一种放松。
单良无言,只是一味地用衣服擦净的手指去抹掉母亲的眼泪,作为一个儿子,他深感自己的无力、深感自己的极限、深感自己的渺小。
“妈,坚持住,像你说的政府是不会放弃你的。比我们过得差的比比皆是,我们这也是借了区书记的光,能透上析。有着这样的条件,你自己可不能想歪,儿子已经有钱了,还有着一把子力气,到哪都能照顾你……你不能让你的孩子没有妈啊,妈!”
往日都是单母劝单良不要去崇洋媚外,动不动就奔着出国的说辞,如今被单良说给母亲去燃起对方对生的希望。
如今单良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个母亲,他不想再变成孤独一人。
“砰!”
病房的大门被人用力推开,单良起身护在母亲身前。
闯进来三四位军装男人,为首一位,单良认识,曾经大学的同班同学陈杰,现在是区书记的助理。
“呦!这不是我良班长吗?之前未来得及上前拜访,就打眼远远一看!今日特地过来,仔细一瞅!咦?你怎么这么拉了?不复曾经的光辉壮举啊!你之前拿视频曝光我的劲儿哪去了!?”
陈杰说的,是大学入学期间评选班级委员,单良以第一名考入该所大学的专业,本就是奔着高于其他学院的奖学金去的,按国家规定的政策,这个班级委员理应是他,结果面对家里有钱的陈杰,出资贿赂从辅导员到系主任,妄图通过老师投票的方式来压过他,单良直接是暗中搜查证据,在选举大会上搞了个现场直播,不仅是让陈杰丢了个大脸受到了处分,连带着学校好几位老师正赶上当时因为其他时事新闻导致国际上国家曝光率过高,直接是受到了中央的严厉处分直接被勒令回家待业。
由此,陈杰便记恨上了单良,可惜后者自身目的极为简单,不管是课堂学习,还是是课余生活,单良都只是单纯奔着钱使劲儿,陈杰又不给单良开工资,对方自然找不到由头去恶心单良,尤其是等到了大学毕业,单良放弃各种offer,只是为了陪伴母亲,选择回到了家乡,在母亲透析的医院附近开了一家小超市,两者之间更不可能发生任何关系了。
“老子还以为你死了,没想到你躲在辽口?我还以为你这个大学霸,不得去燕京、江都这样的大城市好显摆显摆?这个老不死的东西是你妈?”
单良怒而起身,被单母一手死死抓住,拽在椅子上
陈杰见此,戏谑轻笑几声,“没有意思,你妈看上去也活不久了,不如让我帮你吧,省得老东西变成丧尸了,死得快难看的。”
单良忍无可忍,怒而出拳直奔陈杰的面门,但是却被对方身旁随行的男人抬手轻松挡下。
“不愿意就不愿意嘛,火气那么大干吗?老子也是为了帮你,不领情就算了。现在营地资源有些紧张,你妈不能待在这二人间了,要去六人间。”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书记的意思?”
二人间一台透析机,两个患者轮着用。
六人间也是一台透析机,六个患者轮着用。
陈杰貌似是被单良的问话给逗笑了,“你说呢?我是书记助理,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质疑我?”
单良闻言不语,蹲身为母亲收拾东西。
“我劝你别白费力气,动不动去烦领导!要不然连六人间都没有!”
单良动作停下,起身看着陈杰,“你们,当时被丧尸追杀,是我打开了医院大门,让你们进来!你们,现在吃的,包括全医院的人吃的,都是我自己店里的东西!没有我!就没有你们!你们早就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沈琦曼答应过我的!要照顾我的母亲!”
陈杰就静静地看着单良宣泄,直到后者自己闭嘴,“单良,你也知道生气啊?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遭到了背叛?拜托!我还以为你一切都是胜券在握呢!你现在怎么这么幼稚啊?怎么了?这回没招了?”
“为什么你一定要报复?你想要的东西,也是你抢别人来的,你只不过这次被人抢了!你就接受不——”
单良话音未落,陈杰一脚踹倒对方,猛踢对方腹部,“就是不爽!就是不爽!老子就是不爽!老子想要的!就是老子想要的!马勒个逼的单良!我就不喜欢你这装逼样!老子抢了你女人!抢了你工作!抢了你留学!你为啥还能这么装逼!?草你妈!”
一口浓痰吐在了近乎无法动弹的单良脸上,可陈杰仍无法从对方表情上得到应有的爽意,于是他解开腰带,一股热浪倾注而下,瞧着对方只能转头遮挡,他终于得偿如愿,身心舒畅,“你学习好怎么样?你有能力又怎么样?老子有钱有权,你生下来就是给老子为奴为仆的货色!你以为你仗着上网你就可以在我头顶!你个穷酸逼货!借着老子帮忙,好好照照!”
几年前受得气,陈杰在今天一朝释放,这是他出生以来唯一受得气,也是唯一被他释放地如此完美的气。
“赶快搬!等我再回来,还瞧着你们,我连你妈一块搞!”
陈杰走了,单良不顾全身的疼痛,只想立马爬起看看床上的母亲有没有什么异样。
“妈?妈?”
没有反应……
从刚才就没有反应!
单良挣扎地抓着病床铁栏杆起身,浑身的巨疼让他面部变得狰狞可怖。
可惜,待到他将母亲的身影重新映入眼帘。
只见母亲捂着自己的胸口,表情痛苦地紧闭双眼,一动不动。
单良愣了,身上的力气如被缝纫机抽丝的线轴般迅速消散,他手掌一松,重重砸在地上。
寒冷随着地板爬上他的身体,啃咬着他为数不多的理智。
他想在度爬起,去看看一切是否都是真的,可他的身躯仿佛被注入了铅水,沉重无比。
只有他的灵魂不被束缚,越过了时间。
他看到了他打开大门迎着陈杰、沈琦曼他们进来。
他看到了上大学因为当干部能获得额外的奖学金而选择将陈杰他们的罪证上传到互联网。
他看到了这一世自己第一次感受到母亲的关怀,也一直为了如此不断努力着。
他都如此谨慎了,为什么老天爷要如此对待自己?
难道老天爷并不是给自己第二次人生的机会,而是单纯在戏弄自己?
他恨他自己有眼无珠,恨自己愚蠢至极!
更恨那些用所谓冠名堂皇的道德观念来愚弄底层,虚伪至极地享受着世间最好却仍不知感恩与满足的上层一切!
他恨呐!
恨呐!
【叮!感受到宿主的滔天恨意,反派君王系统正式激活!】
【叮!新人登录,赠送一次十连抽奖,必中紫色史诗角色!】
【叮!您还在等什么?让那些冒犯过您意志的蝼蚁去品尝死亡的惊颤吧!桀桀桀!】